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很多话,然而大岛只是愣在原地,毫无反应。
征十郎失望地转身,将洗干净的抹布放回原位。值日生的工作也到此结束。
“我先走了。”他背上褐色的小书包。
“赤司同学!”意想不到的是,于他离开的那一瞬,大岛急忙唤住他,“那个,非常感谢!”
征十郎诧异地望着弯腰九十度的大岛,他语气中满是诚恳。
“……如果是为我先前的劝告,还是算了吧。”
“不,不是的。”他有些结巴,“在大家都离我远远的情况下,真、真的很感谢赤司同学!我以为没人会愿意和我一起值日……”
征十郎哭笑不得地摇头,“日吉君是因为家中有事才和我调了时间,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善言辞的大岛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感谢他,隐约染上哭腔的颤抖嗓音似乎在表示他很快就要哭出来了。
征十郎蹙眉,无法想象一个男孩子居然脆弱到如此程度,是什么改变了他?
“再见,大岛同学。”
“再见!”
……
征十郎走出校园时还能看见零零星星的老师,向他们道别后他才急匆匆地赶到门口。果不其然,发现某位焦急万分的家长——
“妈妈!抱歉,我今天帮日吉君值日了……”尽管他有在第一时间发短信给熏理,对方仍早早就在校门口守候。
“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到。”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在回家路上征十郎将学校今日的趣事和发现毫无保留地吐露给熏理。听说了他对大岛的友好相助后熏理赞赏地点头。
“你的做法很对,不要因表面原因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品质。”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头脑清晰判断是非已经很不错了。
“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班上同学会离他远远的……”然而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总面领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熏理沉声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到在小学还会碰到同学被孤立的个案,也不知等到了初中、高中会发展成怎样的地步。
学校是小型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受欢迎的、不受欢迎的、调皮叛逆的、乖巧听话的……正因此,她时常告诫征十郎要慎重择友。
“也许你现在还不能够理解,但无论如何,小征不要学着他们一起孤立没有做错事的孩子。好吗?”
“嗯!”
“但不要将你的同情心完全暴/露,有些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宁愿不要被人可怜。”
大岛可不一定是自尊心极强的孩子,他想。
“那妈妈觉得我该试着让大家接受他吗?”他补上一句,“毕竟我是班委,要时刻关心班上事态。”
熏理被问得哑口无言,即使是身为大人的她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Tobeornottobe,thatisaquestion.
假设征十郎主动帮助他那位不受欢迎的同学,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其他学生会对他的做法表示不满。
小孩子有时候也是很残忍的。但熏理不愿让纯洁如白纸的征十郎过早接触这些事实。
“先不要太主动了,再观察一下吧。”她给出模凌两可的答案,这显然不是征十郎想要的最好答复。
征十郎早早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抛在脑后,直到周末后的星期一,在随堂小测验上的小意外又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可以借只笔吗?我忘记带了。”
“啊啊,抱歉,我只有这一支!”
“好吧……那个,浅草同学,能借我笔吗?”
……
倒霉的大岛本来就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翻了一阵书包后慌张发觉自己忘带笔盒,只能四处找学生借。
被问到的学生大多是他以前的朋友,最近都开始莫名其妙地疏远他。
征十郎看不下去了,大岛正坐在他隔两排的斜后方,即使想忽略也不可能。
“赤、赤司同学,可以……”
“呐。”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笔的一端递给他,自己又从笔盒里拿出一支笔。
“非常感谢!!”同样的语调,同样的感言,他夸张过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让征十郎嘴角泛起的笑意蒙上了淡淡讽刺的意味。
“欸,赤司君和他很熟吗?”前排的女生扭过头,低声嘟哝。
“不,没有。”此时大岛已经逃离回座位上了,征十郎摇头回答。
“想想也是。”
她理所当然地耸肩。
在私立学校接受英才教育的孩子大多出生富有家庭,再不然就是家中父母在某些业界享有名誉。正因此他们更懂得察言观色,有利的人际关系显然比学业有着更重要。
征十郎自然知道,不成熟且不必为言行负责的小孩子往往比大人还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