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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1 / 2)


这一晚,谢如蔷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半大的初中生,校园里组织过读书节。

老师逼着看红楼梦,要交五篇八百字以上的读后感。

她天生就不是读书那块材料,一节自习课下来,看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书文绉绉得过分,就光打算抄顾一彤的读书笔记敷衍了事。

唯独抄到一半,看到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的情节,突然却品出味来——心想简直是神来一笔,世上还有这等好事?便拉着顾一彤,两个花痴病晚期的花季少女,模仿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写了本“伽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出来。

伽陵,是他们初中念的私立中学。

至于伽陵十二钗,自然就是他们学校里数得上号的帅哥了。

钟瑾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下课后便从隔壁班跑到她们这来,连带着蒋曜也跟来看热闹,她俩埋头在座位上,正写得直乐,旁边陡然伸出只手扯过笔记本,谢如蔷吓得惊呼,抬眼一看,钟瑾已然铁青着脸把那笔记翻开。

旁边是一个劲凑过来看的蒋少。

“为什么我才第五啊?!”

从后往前翻,蒋曜的名字自然出现得早,蒋少爷于是率先不满出声,手指压住纸页,一字一顿地念:“白长一副好皮囊,腹中空空脑如浆。呼男唤女高歌去——却道好个,浪打浪?什么鬼东西?你们红楼梦看哪去了,彤子,这八成是你写的吧!”

蒋曜气得鼻子歪,这会儿却理智仍在,手指颤颤巍巍地控告:“我估计蔷儿写不出来,而且也就你这么损!”

“你看不起谁呢。”

谢如蔷一听却来劲了。自动忽略后半句,一把劈手抢过那笔记本,直接翻到前头几页,再递过去,“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就我写的!”

说得如此自信。

两人遂低头看,见那笔记本上鬼画葫芦般画着一只黑鸟,一个水瓶,一地石子。边上的字倒是端端正正的楷体,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乌鸦喝水,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嫦娥奔月。”

钟瑾:“……你糊弄谁呢?”

顾一彤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不是不是、这还没润色的,我让宝想点有关联的成语,到时候收拾收拾关键词可以串起来,结果她直接填上去了——笑死,前面我都理解了,不过嫦娥奔月是什么鬼啊宝?”

“很好理解啊!”

“乌鸦喝水,精卫填海,意思是钟瑾脾气死犟,”谢如蔷掰手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对成语的错误联想,“后羿射日,因为他力气大,打人贼痛,嫦娥奔月嘛——因为他长得还可以……而且这样对称,听起来很有意境啊!”

众人无语。

“算了,你这个脑回路正常人也理解不了,”钟瑾瞪她,又点了点笔记本右上角,“但我怎么才第三?不会写就别瞎写。谢如蔷,你……”

“我什么我。”

察觉他往前翻页的动作,谢大小姐眼疾手快,当即二次出手,把自己的宝贝本子夺回手中,又一把塞进抽屉,冲人做了个鬼脸。

“你能有第三就不错了你,这还是彤彤给你面子,要我一个人写我就把你写副册、再副册、再再再再再副册,全年级500个男的你排499,倒数第一是蒋曜。”

蒋曜:?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关人员惨遭扫射吗?

钟瑾大怒:“谢如蔷!我宰了——”

话音未落,谢如蔷却猛地抢先把手一举,冲窗外喊:“上课了上课了,老师,这里有人窜班!47班的钟瑾又跑我们班来了!”

蒋曜拉着钟瑾,两人在年级主任的怒斥声中落荒而逃。

……

如今回想起来,或许也是万事皆有因果,报应不爽。

谢家这位掌上明珠,在整个初中时期其实没什么别的爱好——至少在钟成玉转来之前都没有。能数得上号的、最大的爱好唯有呛钟瑾,而且还一呛一个准。

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一起从小学念到初中、高中,小时候在他那受的气,被他拽过的辫子、踩死的蚕蛹、弄丢的小狗,仿佛都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成了她转头“欺负”他的借口。真闹得狠了,收不了场,也只需把嘴一撇,两颗金豆豆一掉,“你小时候怎么欺负我的你忘了?”

钟瑾便会像个失了声的哑巴,瞪着她,又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行,我错了得了吧。”

这次“正册副册又副册”事件的结局也不外如是。

到放学时,四个人又冰释前嫌。顾一彤提议说明天周末,要不去星巴克写作业,写完了就去那附近的商业街玩,据说那新开了好几家游戏城。对此,蒋曜这个出了名爱玩游戏的滑头显然没理由不答应,钟瑾亦随后点头表示同意。

谢如蔷一贯是个随波逐流的,反正去哪不是坐着看,这回本来也没什么异议。

偏偏视线漫无目的晃过一圈,却陡然在学校门口的超市门前看到一个熟悉背影——“鹤立鸡群”的背影。

谢大小姐立刻眼神一亮。

压根就没想别的,“重色轻友”的劲儿一上来,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抛下哥几个跑了。

“……钟、钟成玉!”

人未到而声先至。

她一路气喘吁吁跑来,钟成玉这厢刚结完账。提着塑料袋一回头,便撞上她险些刹不住车的手,没轻没重,一把拍在他肩上。

拍得他险些没当场去世。

谢如蔷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断掌手的威力,又笑眯眯看向他,倒出来一箩筐的殷切问候:“你病好了?我上次带过去的药有用吗?我本来还想去看你的,但是最近我家司机好缠人我都甩不开他,你现在怎么样啊,以后就正常回学校上课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回班吗?”

她自来熟地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往里一看,一堆文具,还有两瓶水,又觉得实在有点寒碜。已经走出店门老远,还是重新跑回去,买了两瓶维他命水,悄悄——好吧,也不怎么悄悄,大大方方放了进去,才又后脚跟上在原地等她的钟成玉。

两人一起回了班。

“你没来,前两天考试把座位都调了,我帮你把桌子搬了,老师说你以后就坐我后桌啦。”

她反坐在课桌上。

视线对着正后方默默收拾抽屉的钟成玉,嘴里永远在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向他介绍这些天发生的大事小事,小腿一晃一晃。

说到兴处,顿了顿,却又转而问起:“话说,我一直没敢问,你这是……那种长期的病吗?感觉我打认识你开始,就没看过你脸色……特别好。”

其实是连正常的时候都特别少。

他好像很怕冷,即便快要入夏,仍穿得非常严实。但脸色却依然苍白。

除非胸闷的潮红,几乎看不到多少血色。她甚至偷偷观察过,正常人指甲上都应该有一弯浅浅白色的月牙,但他连一丝也没有。

可说他所谓“近乎病态的瘦弱”吧?好像也不是,只是病气太满,换句话说,总像是游戏里人物在血量见底时才会出现的虚弱状态。

要死不死的病美人……这个形容好像很恰当?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

谢如蔷灵机一动,忽的主动从自个儿的书桌抽屉里扒拉出某个眼熟的笔记本来,递到他面前去,“你看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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