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沈信面目扭曲着,却呲着一?口白牙,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应该是想哭却哭不出来。无论是谁刚刚家破人亡,兄长即将惨死,好不容易挟持个人质想要讨价还价,却发现丝毫没有威胁效果的时候,估计都没有什么心情能笑出来。
迟音知道,以沈信对现在局势的认知,他现在必定觉得很尴尬。但是尴尬归尴尬,在沈明河没有想到办法,过来把自己从刀下救下来之前。他还是得颓着双肩,头发被揪得散落下来。半白着脸,连看也不看外边的侍卫们,狼狈演道。“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不用说朕也知道。”
好像真是没有了被救的希望后,索性自暴自弃,破罐破摔了一?般。
“所以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你。”
“他不在乎是他的事情,至少皇上无辜。你沈家横行多年皇上也未曾干预,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你们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报仇也不该是找皇上。沈信,把把皇上放了。”吕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紫色的锦服上绣着大团的云雷纹,脚步轻缓地一步步地走近,雍容端庄,脸色平静。
迟音这才?抬了眼。发?现来的不止吕谦,还有许久没见的田进。
田进明明个头比吕谦还高一?些,可敛着袖子垂着眼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不甚起眼。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到他看了过来,故意轻轻咧到沈信侧边去,递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
“你把他放了。”吕谦仍旧还在提起声音道。“这皇宫戒备森严。你要想活命,抵着皇上的脖子和抵着我的是一样的。皇上身娇体贵,若是被你不小心伤了更麻烦。你把他放了,我来给你当人质。”
“活命?”沈信这才?抬头轻笑一?声,似乎没看到吕谦试图走近的步子。望着他洋洋得意,话却是跟迟音说的。“还好,到底是还有人顾惜你的命,这皇帝你也没白当。”
“不过,你运气不太好。”沈信低沉着嗓音,低下头喃喃道。那双日常有些阴鸷的眼睛里,眼瞳此刻涣散。迟音就那么看他突然望着自己,缓缓抬起了手,手中软剑寒光一?闪,就要刺下来。
“沈信,你哥来了。”吕谦突然大喊一?声,猛地要跨步冲过来。
沈信下意识抬头望他一?眼。
迟音却只看到早已经快到旁边的白影趁势一闪。田进大步到他身边,飞起一脚踹翻了沈信。然后狠狠踢向他擒住迟音的手腕,一?把拽过已经挣扎着往外咧开的迟音,噙着他的肩膀,顺势抱着他的身子飞扑出去,就势滚在地上拿自己身子护着他。
被踹了的沈信大喝一?声,气急怒吼地爬过去,反手就抬剑,不管不顾地朝着着白影刺去。
被已到身旁的吕谦侧身又飞踢一脚,堪堪卸了一?半的力?道。
只那长剑仍旧往前划过。迟音惊恐地瞪大眼睛,听着利器划破衣服,切开皮肉的声音。看田进对他勾着一?抹清浅的笑,然后突然白了脸,闷哼一声,歪栽在他身上。
“别。”迟音嗫嚅着双唇,抱着田进的肩膀,骨节收紧,撕心裂肺喊到:“太医,快传太医。”
等在一旁的侍卫早就在迟音摆脱被带开的时候扑了上去。蜂拥而上,将沈信钳住,没给他刺第二剑的机会。
周围瞬间炸了锅。只迟音惊恐地望着田进的白衣逐渐濡湿成红色,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又让人心酸。
………………
“伤口不深,又只是到腰,并没有伤及要害。皇上不必担心。”吕谦和他一?起盯着内侍们把田进抬了进去。拉了他一?把,将他扶起来轻声安慰道。
“今日多亏了他。若不是他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去找臣。臣还不知道乾清宫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吕谦尚心有余悸,脸上因为方才的紧张透着红。抚了抚迟音的袖子,试图让他宽心。
迟音却紧抿的双唇,怔然立着,痴痴望着田进消失的前方。
“他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的?”迟音嘴角沮丧地垂了下去,嗓子有些嘶哑。皱眉望着那白色身影,哽咽叹道。“田进已经舍身救朕两次了。”
刚说完,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甩开吕谦,大步跟着进了方才把田进安置的屋子。
太医正在利索地给田进处理伤口,怕他疼早早地给他喂了麻药,此刻他正睡着。那长剑在腰上划了好长一道,白衣早就被太医脱下,剪开口子,裸,露出一大块皮肤来。
一?个宫人在给他擦掉血水。跪在地上,弯着身子的时候刚好挡住了田进的头。只让迟音看得到他那正在起伏着的胸膛。
迟音抬眉细目,仔仔细细逡巡了良久。直到湿漉漉的眼看得迷离,越看越心慌。略一晃神,就下意识直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