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明河由着他胡闹,只垂眼看迟音扑过来时,衣摆摊落在他的衣摆上,像是一朵明黄色牡丹。白色纹锦浅浅淡淡,替那朵灼灼艳丽的牡丹勾了个淡雅的白色花边。
还是太小了,心性未定。哪怕再是聪明毓秀的少年帝王,也有这般肆无忌惮闹腾的时候。
只沈明河却只愿意温文沉静地看着?,却不想拘束着?他。他的小皇帝并不如外人看着?那样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做太子的时候逆来顺受,做了皇帝委曲求全。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谨小慎微,有尺有度。只因着?这诡谲莫测的权力场里,没人会在意,和他们斗的,是魑魅魍魉牛鬼蛇神,还仅仅是一个尚不经事,半大的孩子。
唯到了现在,才稍稍有了少年人该有的任性权力。哪怕这权力也只限于在这乾清宫里,对着呆板无趣的自己撒娇。可沈明河还是珍惜,哪怕这段相濡以沫的日子有如雾里看?花,恰似水中探月,不过如梦浮生,被人一戳,就碎了。
“朕只是不能理解。”迟音捏上去的那刻就舍不得?了。硬的不行只能慢慢磨。无奈搂着?人脖子,亲了又亲,勾着波光潋滟的桃花眸,水润润望着?他,委屈道:“你是闲得了吗?这样拂他面子?”
“他所陈之事,本王什么没有答应?不过在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敲打一二。”沈明河微眯着眼睛笑看?他,一边扶稳他的腰生怕他晃得?自己掉下去。“这就是拂他面子了?那这样的面子,本王不想给,也给不出去。”
“倒是不知道,安国公是怎么冲撞上了您,让您想要敲打他?朕替他给您赔不是?朕就剩这么一个知冷暖的自家人了。你和他不快,不是让朕难堪?”迟音歪着?脑袋看?他,是真的没脾气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吕谦向来知进退,哪怕碍于沈明河名声,对他敢怒不敢言,也不会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情,惹得沈明河不快啊。
“你把他当自家人,那我呢?”沈明河丝毫不为所动,幽幽问道。
“你也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不能对他如何?。”迟音笑嘻嘻地,心无芥蒂,毫不要脸地哄着?沈明河。
“你要我把他当自家人。他可把我当做自家人?”沈明河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着?笑意都没了,垂着?眼睑,端肃又郑重。
迟音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做一件事。
怪不得?这人这般怨念。
于是,当天下午,安国公便被摄政王风风火火地宣召进乾清宫。
安国公听得消息的时候将自己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自省了一遍。确定自己与那位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哪怕稍微合作一下,也算是各取所需,实在是没有什么称得算冒犯的地方。何?至于这般大阵仗,派宫人们亲自来请?
无奈宫人等着?,吕谦连和府里幕僚商量下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凝着?脸,硬着头皮前去。
一路上心里千回?百转。待到了乾清宫,连前阵子自己呈给摄政王的折子陈词有无不妥都思虑过了。
待到实在是没什么后悔的了,才幽幽叹口气。心道人臣难做,只可怜大业未竟,这个时候被摄政王拿捏揉搓,实在令人唏嘘。然后视死如归地进了门。
谁知宫人却径直把吕谦带到了迟音的殿里。
殿里,他日日牵挂的小皇帝正懒洋洋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看?话本。听到门响,霍然转头,话本一放,坐起身子来,高兴跟他道:“吕谦,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吕谦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是虚惊一场。面上仍旧温文尔雅,跟迟音欣慰道:“皇上但说就是。下次若有要事,劳烦摄政王低调传个信就好,倒不必如此大阵仗,正儿八经宣他入宫。”
吓得?还以为自己赴的是鸿门宴。惹得人心慌慌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迟音喜滋滋的,笑得?眼睛都弯了。片刻之后面色一红,咳嗽一声,难为情道:“隔壁的沈明河,你知道吧?”
“皇上,慎言。摄政王的名讳可是能直接说的?”吕谦眼角一抽,慌忙拦他。谨慎扫了一眼四周才靠近迟音,谨慎道:“隔墙有耳。你既知道他在隔壁,怎能如此大放厥词?”
谁知迟音一罢手,毫不在意。清冽的桃花眸里熠熠生辉,小声道:“这有什么不能喊的!你是朕表哥,便也是他表哥。都是自家人,喊他一声名讳又如何??”
“你说什么?”吕谦觉得?自己耳朵坏了。
“你也能喊他名讳。”
“上一句。”吕谦面色一白,颤抖着?身子,栖栖遑遑问道。只觉得?自己的心方才放的太早了。
“他要叫你一声表哥?”迟音挑着?眉,仰着下巴问他。
“皇上。莫要开玩笑。”吕谦猛地深吸口气,脸色蘧然变道。“你好好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