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自从与沈明河秉烛夜谈之后便彻底放了心。朝中大小事他都不过问了。以往是迫于无奈,由摄政王专理。而今是迫于无奈,由摄政王专理。
沈明河倒是没说什么。在他边埋怨处理政务辛苦,边将几个折子批完给自己看?之后,沈明河便任劳任怨地收拾起了他不想管的摊子,再不想着约束他坐在案前苦熬时间,来培养个圣明君主。
迟音比沈明河想象得?更聪明,手段老辣,思路清晰,眼光独到。聪明机敏到有时候沈明河问他一两句,迟音答完之后沈明河便用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他。
直看得?迟音心里发毛。挑着?眉扬着脸笑问他怎么了。
“无事,只是有时候连本王都觉得?,你的路数出自本王之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迟音面上不显,心里却一抖。寻思这可不就是你上辈子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出来的。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才让自己独当一面。
当然这话不能告诉他。迟音只能自顾自地感动沈明河当年的无私奉献,然后殷勤扑上去亲亲他嘴角。望着?沈明河那如漆的眉眼,强笑着?说“哪里敢班门弄斧,您多惊才绝艳啊。”
不管怎么说,总能连滚带爬地糊弄过去。一次不行,多亲几次总可以过关的。
有的人看得?老成持重,实际却是个动不动就红耳根的老实人。迟音一软着音说话,他便没了办法。只由着迟音随心意瞎胡闹。
迟音觉得?沈明河再这么纵容下去,自己可能会有当昏君的潜质。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种。
时光悠悠,一晃眼就到了春闱的日子。
迟音听说吕谦在沈信重伤之后便迅速出来忙里忙外,一改曾经谦恭虚己的风格,颇有些腕挟风雷的气势。再加上沈明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多久在这朝堂之上便隐隐有了当初顾行知说一不二的风范。
沈明河还特意与他隐晦提过这件事。安国公能如此如鱼得水,似乎还有不少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比如秦家。
迟音这才想起当初出了秦贵妃的那个秦家。自打自己继位以来倒是安分了好久。安分到自己都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
其实也不算是迟音故意忘的。重生以来,他每天都为了沈明河绞尽脑汁,竭尽心力。想得都是怎么让他回?头是岸。又怎么会有闲心收拾这些宵小。
不过沈明河现在跟他提了迟音也暂时没打算收拾他们。不过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怕不是惦记着?吕谦府里养着的那位皇子皇孙。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借着?吕谦这股东风乘势归来。
迟音不急,也不怕。吕谦若真的有他们期望的那么野心勃勃。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来努力拼搏。堂堂安国公,天子近臣,想干什么没机会!
可迟音觉得?可能沈明河也不是因为怕才跟他提出来的。
这朝中局势如何?,他比自己更清楚。毕竟堂堂摄政王又不是吃素的。
可若不是因为怕,那可能就是因为,吃味儿了?
迟音为自己的想法恶寒了好久。可在不小心看?到沈明河故意压在手里礼部报来的春闱名单后却把这个想法坐实了。
“安国公昨日刚给你上的折子通的气,你今日就把他要的人通通降一名?一名有什么用?您这么有本事,您怎么不把他们个个剔出去?让他们名落孙山,过几年再来得了。”迟音望着?折子上一个个被沈明河批下的人名气得?咬牙切齿。
“你也知道不过是一名而已。一名有什么用?又不是降一等。”沈明河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被拆穿了也不窘迫,呷一口清茶,镇定道。
“没用你批什么批?本来干干净净的折子,你这般批,谁不知道这几人有问题了?怎么?嫌他们不够惹人注目?”迟音瞪他一眼,觉得?沈明河幼稚到令人发指。这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沈明河吗?
“你要是今日没有心血来潮,本不会看?到它。”沈明河眼波微动,不紧不慢道。
“这意思,反倒是怨朕多管闲事,不小心看?到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埋怨找出问题的人?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明河这么蛮不讲理?
不,他知道。他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把不讲理用在这里。
迟音都被气笑了。三两步过去,直贴到他怀里。捏住沈明河那清雅出尘的脸,恨恨道:“随你怎么办吧。反正朕不过是你手里的小可怜。每日只有唯唯诺诺,忍辱受气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