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疼得下意识往旁边咧去。刚卸了胳膊上的力道,身子便摇摆不定,歪栽着往旁边倒,眼看就要和一旁的茶几亲密接触。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河手?疾眼快伸手一拦,拢着他的身子让他换了个地方倒。迟音只来得及看到沈明河紧抿着的薄唇,便瞬间磕在了沈明河的胸膛上。整个人被沈明河的宽大袖子?紧紧盖住,然后方才那只救人于水火的大手顺势一按,他像个球一般,又被稳稳按回方才的大腿上。
迟音:“…………”
“说说吧。”可怜沈明河还能一手?云淡风轻地边撑着下巴,边展着袖子?,语气闲适地应付楼下的人。
从下往上看,只看到摄政王朝着下边斜了一眼。脸上无风无月,端着个淡漠孤高的清冷样子。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好似他就是来这儿看戏听书的一样云淡风轻。
只有迟音知道,孤高自许清冷出尘的摄政王现在情绪很大!
因为沈明河正绷着脸给他揉额头。沈明河的手?有些凉,触在额头上力度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揉得迟音的脑袋都跟着他的手?劲儿轻轻晃荡着,细腻的脸来回擦着他衣摆上缂丝的金线上磨得发疼。
迟音觉得他在蓄意报复。偏偏这个人落落寡合,不苟言笑得让迟音心里发毛。不知道这个程度的他是生气了还是只是仅仅不爽。迟音在心里掂量了掂量,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闭上嘴,忍着疼暂时当一个乖乖的小鹌鹑。
捋虎须这件事情,这个时候还是别干的好。
楼上安分了,楼下却有些诡异。沈信从看到沈明河的那一刻起,表情就阴晴不定了。望了眼被五花大绑着的人,阴鸷的眼睛转向顾行之,恨恨地瞪了他好久。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沈信沉默良久才吐出这句话来。看得出来极为艰难不易。
“你没听明白?这就让本官有些犯难了。”顾行知摩挲着下巴,聊聊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人与你无关是吗?沈二公子。”
“那是自然。”
“可他们知道你那天要来秋月阁,时间地点分毫不差,您说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我怎么知道?”沈信一口气堵在胸口,忍着痛起伏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知道又有什?么关紧?”
“您心血来潮来这里,他们却能掌握得分毫不差。您又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刺杀了。这种种巧合,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当中有人害您。”
“你。”沈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憋着火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似有顾虑地沉默良久,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明河截了过?去。
“不过?是些小小举人,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既然起了这份心思?,那便都砍了。”沈明河轻抬了眼皮,一句话说得气定神闲。
可就是这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伐戾气,字字夺人性命。很好,这句话很沈明河。
迟音此刻却顾不上为楼下的那群人们默哀。
沈明河这厮终于把在自己额头上搓弄的手?拿走了。撤走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拍了拍他头。显示自己心情好了,暂时绕过?你。
迟音面带微笑,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空气。然后微微仰起头,对着沈明河英俊深邃的下巴无声骂人:“拍您八辈祖宗!”老子?的头也是你能拍的?
然后脑袋又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全的沈明河淡定地一把按了下去。
“再闹?”沈明河脸没动,却露了个森然的笑脸,两个字挤在唇齿间小声极了。只那语气太过不善,让迟音一怂,瞬间偃旗息鼓了。
斗不过?沈明河的迟音像是一只被抓住了命运脖颈的小猫咪,可怜弱小又无助。只能老实趴着,垂着耳朵认真听顾行知和沈明河两个人一唱一和,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再不敢造次。
“不可。”沈信听了沈明河的话,下一刻便脱口而出。可刚说完,像是觉得自己失言了一般,瞬间住了嘴。
楼下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迟音一愣,在沈信说出“不可”的时候就一恍。半眯着眼睛,思?忖了一瞬,抬头望了望沈明河。
这倒是怪了,嚣张跋扈睚眦必报的沈信,会替别人求情,跟沈明河说“不可”?
“举人们?谁?”迟音心里一凛,在沈明河手?心里划着。
沈明河这才又低下头看他。对他挑了挑眉,也拿起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在他手?心画。
“沈信选的人。”
“哦。”迟音心想怪不得。怪不得沈信舍不得杀了他们。这个什么时候将人命看在眼里过??
也就只有自己的人,才这般护着。
“怎么?难不成?,真的是你自己刺的不成??”沈明河哼笑一声。转头瞥了几眼那被堵住嘴的落魄举人们。眼角轻抬,玩味儿道。
迟音心道您和顾行知两个人还真是狼狈为奸。一唱一和地,将别人的路生生堵死。
而今,沈信要么承认那伤是自己刺的,吃下这哑巴亏;要么让沈明河将那群举人们全斩了,自个儿在背地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