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可能是本王多想了。”沈明河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好似这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一样。“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自己。第一次给我安排从龙之功,是事先知道了我就在宫里,如此嚷嚷,不过是为了让我在姜松刀下救他。而第二次也只不过是为了救陈怀恒。仅此而已。”
“你确定?”沈落叹了口气,心里纠结成了一团乱麻。既想承认沈明河所说的,可又不敢承认。只得挠挠头,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这人再聪明再了得又有什么用?冷淡清虚到这个地步,周遭一切都成了他手里盘算的棋子,日夜剔厉地筹谋一切,却连着别人对他的好都要思索再三,生怕不小心一个趔趄就粉身碎骨,到头来反而让自己心里最是荒凉。
“我不确定。”沈明河深吸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将手摊开放在了桌子上,低着头轻轻道。“所以我想试试。”
“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过是预料之中罢了。”
…………
朝堂上顾行知查得如火如荼。迟音刚开始的时候还上了阵子朝,在那高位上当当傀儡,时不时捧捧场嗯嗯啊啊几句。最主要的是观察下哪哪儿的位置空了几个,顺便听着底下人语带咸酸地互相吵架。
不得不说,人人自危的时候吵得是真的凶。虽说大多数人将矛头对准了顾行知,明里暗里谴责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了谁谁谁,砍了谁谁谁。可少数人也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总有些人觉得自己有问题的时候,就该解决掉提出问题的那个人。不过迟音脸皮厚,倒是不惧,日日乐乐呵呵地当大戏看。
只这大戏没过多久就看不下去了。迟音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看戏会看到了自己头上。
谁也不知道那个长得贼眉鼠眼,一副孱弱体虚样子的文臣,是怎么绕过侍卫排查,藏了把匕首来上朝的。
迟音那天甚是无聊,只觉得今日朝堂发言乏善可陈,都已经昏昏欲睡了。只听到众人突然惊呼起来,一人出列,三步并两步,直接推开王小五,直奔到了他面前。
他还没彻底把眼睛睁开便觉得白光一闪,挥起来的匕首让迟音眼睛一凝,他下意识便往旁边躲去。这一动便直直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下子摔趴在红锦地毯上,顺势滚了出去。还没站起来继续跑,只听得背后一声“皇帝”叫得凌厉又急促。
迟音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转过头去。然后“噗嗤”一声,眼睁睁看着飞来的一把剑直戳中那人的胸口,溅了迟音一身一脸的血。
惊变来得太快,迟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明河已然站在了他身边。
白色的锦衣上同样沾了大块的血,沈明河冷着脸将插在那人胸口的剑利落一旋,才将人狠狠利落地揣了出去。
那人匕首一松,整个人飞了下去,从台阶一路滚到地上,划下一地脏污的红色血迹。然后“嘭通”一声,再也不动了。
迟音吓得脸都白了。瘫坐在地上靠着椅子喘着粗气,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粘腻才心有戚戚地看向沈明河。“多谢。”
沈明河的脸色极差。绷着脸,拧着眉,抿着唇,一声都不吭。只喘着气,沉沉地低头望着还坐在地上的迟音。眼神里带着怒火,简直比方才归西的那位还面目可怖。
迟音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突然意识到了沈明河这个时候可能并不想看到自己脸上的感谢笑容,这才默默把脸上挂着的微末的礼节笑意收了,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顾行知。”沈明河这才抬起头来,挪开眼神,突然喊道。
吓得迟音又是一颤,只觉得这三个字是从沈明河嗓子里挤出来的。语里森寒,还带着力拔山河的火气。
“臣在。”顾行知倒是大大方方,早就从方才的惊变中缓过神来,掀起袍子跪了下去,一派从容。
“能让人血溅朝堂,若是不给本王个交代,你哪儿来的便给本王滚回哪儿去。”沈明河边说着一把将迟音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朝后殿走去。
那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像是踏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一般,在静默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在没查清楚前,罢朝。”
迟音还没反应过来便凌空起来,到了沈明河身上,吓得他慌忙抱住沈明河的脖子,僵直着身子被放在沈明河怀里,只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胸口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