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俩就是陈显娘的儿子啊,难得一家子都是忠仆——虽然愣了些,但忠肝义胆,是值得佩服的人,于是主动拱手道:“大龙哥,二龙哥,幸会!”
大龙慌忙回礼:“不敢不敢,小姐直接叫我们大名就成,之前不知内情,多有得罪,还望小姐恕罪。”
“哪里哪里!”
几人互相客气了几句,余鱼又跟含笑站在一旁的赵沅正式见礼。
赵沅长相十分正气,看上去清隽秀雅,温和淡然,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想要亲近,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我是好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也俊,但比起“江湖一梦”的李师伯还是有差距,好在气质这一块儿拿捏得死死的,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居然很是登对,绝不会让别人发出谁配不上谁的感慨。
也称得上是一桩奇事了。
众人寒暄了一阵,余鱼才想起来转头喊汪小溪,这家伙平时最爱热闹,怎么这会儿忽然哑巴啦?
一回头,却见汪小溪正埋头趴在桌子上,脸枕着胳膊——竟然睡起大觉来了!
“……师伯。”余鱼尴尬地开口,觉得他这样实在太失礼,还是自己的朋友,于是替他找补道:“那个,他可能今天太……”
她想找个借口,说他今天夺宝累着了,可他就跟恩雅打了一架而已,好像太假了!要不就说他近来不分昼夜查案,身心疲惫?也不行,那说的是她吧,汪小溪哪里那么上心了!
余鱼吭哧了半天——发现撒谎可真难,汪小溪平时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人胡诌八扯的?
这边正犯愁怎么解释,那边赵沅忽然一脸严肃,大踏步走过去,冷不丁拎起汪小溪的手腕,眼睛一眯,仔细摸起他的脉来。
余鱼这才发现汪小溪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脸色通红,脸皮子底下的血管都绷起来了,纵横交错的,隐隐竟似乎能看到里边血液的流动!
难道毒发了?
余鱼一个箭步冲过去近看,脖子和手上的血管因为粗些,流动的更加明显,还不时有些凸起,像随时要突破皮肤炸开似的,看着令人不适。
一触到他的手,烫人。
余鱼心想,这时候毒发也好,只要不身亡就成,不都说发病的时候症状齐全,才能更准确地判断病情么。
赵沅摸着摸着,眉头却越皱越深,李梦云也“咦”了一声,拉起他另一只手腕。
二人诊断,余鱼不敢出声打扰,在一旁干看,大龙小声问道:“小姐,这位小公子是怎么啦?这脸看着怪吓人的,好像脸皮子整个儿翻过来了似的……”
余鱼轻声解释:“是中毒。”
“不是中毒。”赵沅忽然出声道。
余鱼惊讶,不是中毒?可汪小溪自己明明都说是中了热毒……
李梦云亦眼带疑惑地看向自家相公,颔首:“确实不像毒,血液还挺干净的,只是……沅哥,这股热气好像活了一般。”
余鱼听不太懂这话,急忙问道:“师伯,如果不是中毒,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沅松开汪小溪的手腕,指了一下他的手背:“你看见他血管上的这些凸起了么?”
余鱼凑近看了一眼,点头。
“没见过这症状的大夫,恐怕会以为是血流速度太快造成的栓塞隆起,但你细看这里,看这形状。”
赵沅按了按那凸出的前段,那东西立马躁动不安起来,似乎被阻了路,拼命地往前挤,赵沅忽然松开手,它一下子拱了过去,赵沅抬眼看余鱼:“像不像有虫在里边爬?”
嗬!
余鱼本来凑得很近,听了这话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从小打狗撵鸡爬树上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虫,尤其是虫一拱一拱向前蠕动的时候,光想想就浑身难受!
她就说方才怎么浑身不舒服,可不就是虫么!赵沅这么一说,竟越看越像了。
余鱼皱着脸躲开:“虫子怎么会跑到身体里去?”
虫子看着是恶心,却没有铜身铁骨,哪能钻破人的血肉?就算真能进去,估计待不到两日也死翘翘了,还能到处乱爬?
赵沅笑道:“如没猜错,这可不是草地上毛茸茸的那种虫子,也不是胖的全身滚滚的肉虫,而是南蓟特有的一种经过训练的虫——蛊虫。这种虫从幼时起就吸食养蛊人的血液为生,只受养蛊人的操控,若入了人体,吃多少解毒药都没用,只有找到下蛊之人将虫引出去方才可解。”
李梦云一脸崇拜地看着赵沅,“沅哥懂得真多!”
余鱼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么说,连你们都没办法解么?”
赵沅爱莫能助地摇摇头:“这位小少侠应当知道今日是发作日,所以事先服用了乌骨藤来镇压,药性太烈导致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虽能减去一些苦楚,不过也是螳臂当车。你想想,若药性刚烈到蛊虫都受不了了,这位少侠的身子能受得了么?而若药性不强打不过蛊虫,只会把它训练的更加强劲罢了,它的胃口也会养得越来越大。”
余鱼听得心惊,所以,无论是吞吃蛇胆,还是服用乌骨藤,都只是在饮鸩止渴,徒劳将蛊养肥而已,那到最后没有东西能满足它时,它会如何?
“到最后,蛊虫没有东西可以吃,就会一点点吃掉宿主的血肉。”
余鱼闻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情复杂地盯着汪小溪紧闭的双眼,突然,他的右脸颊上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花眼一看,像是个酒窝,小小的蛊虫,隔了一层皮肉鼓出来,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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