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三两句敷师弟后,抬头便见仙鹤驮着一人而来。
言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喜大于惊,呼道:“不语,你怎么来了?”
落地后,花不语朝仙鹤道了声谢,才回答言陌的疑问,“我有些事想向秦绾绾问清楚,再不快些我怕自己会来不及。”
见她道明了来意,言陌闪过一丝的失落,方才的喜悦瞬间被掐灭。
金钟山倒塌,秦绾绾无处可囚禁,最后被关在销骨潭中,潭中的销骨水呈现碧绿色,如沸腾的水在水面上冒着泡,她背靠着溶血的五行图,四肢被铁链锁住,半个身子淹没在潭中,短短半个月已经是形销骨瘦。
言陌将人送到销骨潭的门口,与看守在门口的弟子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销骨潭的水冒着朦胧的寒气,刺骨的潭水冻醒了秦绾绾,她慢慢抬起头,五黑的头发有几缕发白,正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的视线十分模糊,隐约能认出向她走来的是个女人,在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后才认出了人,不禁冷笑道:“花不语,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
“我确实不想回来,但我想亲眼看着你死。”
销骨水虽未蚀她的骨血,却让她承受了如销骨之痛,非人的折磨早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走到这一步,她才感到后悔,将所有的怒气对准了花不语,怒吼道:“我恨你,你也恨我,我孤注一掷,却高估了自己,是我太心急,在没有百分百的胜算下轻易出手!”
花不语看得清她的处境,销骨潭的水厉害得紧,寻常人掉进去,立即被销蚀了肌骨,曾有玄剑宗的弟子被罚锁在销骨水,不出一刻便被化去了毕生修为,而秦绾绾半人半魔之躯能支撑这么久的时间已经不易。
“秦绾绾,我自小拜入玄剑宗,资质非凡,却因为被人陷害走火入魔,而如你现在一般被锁在销骨潭中,所有功力在一夕之间尽数被化去,害得我只能重新开始修行,所以你现在的滋味我最能体会。”
残身、噬心,身体受到重创,加上记忆遗失又变得错乱,她为此受的折磨何偿不比秦绾绾多?
她蹲下身子凝视着潭中的秦绾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你是因为恨我而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可在我姐姐死在了你我相识前,你为何要对她下如此狠手?”
秦绾绾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你姐姐那时想逃跑,可惜茯苓比她动作快,你别看你姐姐柔柔弱弱的样子,茯苓都被她抓伤了,我只好将她直接打晕,然后将她勒死,所以,你姐姐死得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秦绾绾说得轻巧,没有半点悔改之意,一条人命在她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花不语怒目瞠圆,低声喝道:“秦绾绾!”
面对她的怒火,秦绾绾用看着傻瓜一样的眼神看向她,“是她自寻死路,是她听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一样,花不语。”
“你口中的秘密,或许我姐姐没有放在心上,而你仅仅因为一个秘密就杀死了她。”
“身处众人瞻仰之巅,就必须活得一日比一日谨慎,若稍有差池便会坠入无间地狱,花不语,你不沾凡尘,逍遥自在,自是不会明白我的处境。”
“有的人不畏生死,舍己为人,有的人自私自利,草菅人命,你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花不语待在销骨潭边上,只离那潭水有一脚之距,黛色的眸孔不带一丝温度直直盯着秦绾绾,“而你现在依然在为你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秦绾绾一怔,努力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而下地俯视着秦绾绾,冷声道:“秦绾绾,你若不是做了太多的恶事,我或许还能救一回,可惜,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就在这时,秦绾绾皱起了眉,对着她的背影扬声喊道:“花不语,别走!”
花不语停下脚步,侧首看向她,“放心,我不会走,我会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秦绾绾拧眉,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一旦说了感觉就是在为自己开罪,可是若不说,她总觉得会后悔。
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开口:“那日杀你姐姐并非我所愿,是有人告诫我要灭口。”
“哦?”花不语挑眉,显然对她的说法抱有怀疑的态度,“还有人能左右了你的想法?秦绾绾,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有一人极善于揣摩蛊惑人心,他知道太多的事情,若我杀人灭口要杀的也是他,但我却被他三言两语给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起诸事种种,她暮然发现自己真正的对手是他,是他故意引自己越走越偏,爱得痛不欲生,死得魂飞魄散,这两样全都指向言陌和花不语,如今想来,谁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假的,他居心叵测布置一切,为的究竟是何?
见花不语不耐烦作势要离开时,她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喊道:“杏花楼!我和公子华就在你姐姐隔壁的厢房内,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我从一开始就受到了他的利诱和摆布。”
听到这个名字,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病弱的书生,以及蕊息手中的毒药,她已经分不清那个人究竟是善是恶,帮助蕊息报仇和完成心愿,是善,可无缘无故害死她姐姐,却是恶。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囚仙塔外,塔高七层,每层檐角纵向错开,囚仙塔三尺之内有禁制,所以她没有再靠近一步。
一素衣弟子提着食盒走来,见花不语立在囚仙塔前,问道:“花师姐是来看师父的吗?”
花不语点了点头,道:“我虽被逐出师门,但师徒之情不可磨灭。”
素衣弟子疑惑地眨了眨眼,他怎么不知花师姐被逐出师门的消息,随后他走到禁制边缘,向花不语提议道:“不如师姐你随我一同进去吧,想必师父也很想你。”
花不语拒绝他的好意,只站在塔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塔身。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拜入师门的那一刻开始,她与玄剑宗就有了断不开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素衣弟子进去前,特意回头交代了一句,“师姐可否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花不语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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