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县官之子后,只取走他身上最显眼的腰佩,并想将它放在自己的家中,而你家以制作风筝维持生计,用风筝线勒死县官之子,自然会将疑点引到风筝上,这样你爹就会被抓走,你偷了你妹妹的衣服,戴着面纱冒充她混入那群小姐中,这个举动成功将她拉入了嫌疑人的名单中,可你没想到会将腰佩掉在客房中,让你出现了失误,你之所以敢冒这个险,是因为你早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说的对不对。”
这只是她的推理,但直觉告诉她没有错。
蕊息深呼吸了一口气,悲伤的眸子渐渐变得湿润,悲愤地说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害一个人,而我生来不详,爹不疼,娘不在,后母视我为眼中钉,妹妹待我如刍狗,吃饭不得上桌,寒冬不得穿棉衣,连喝口水都得偷偷摸摸的,纵然我将所有的工钱都用来养家,依然不讨好,妹妹生得标致,入了县官少爷的眼,她既贪着钱财,又不愿服侍那禽兽,便让我去替她,可笑的是我那亲爹双手赞成,同样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这般作贱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竟会让他们如此恨我,我无处哭诉,只能咬着牙,夜夜受折磨,他们却用我用身子换来的钱给妹妹添置衣物饰品,而我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这太不公平了!”
听完蕊息的控诉,她对她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心酸,再善良的人也会被逼疯,一个疯子失了理智又干出些什么,这是无人能用常理去推断的。
她盯着蕊息的肚子,提醒道:“这张保命符是有时效的,一旦失效,你将会万劫不复。”
“我本想嫁祸给凝雪,谁知中途出现了失误,所以,我早就准备了与他们玉石俱焚,这个孩子只是我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的机会。”
依然“你想要报仇,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
“我只是平凡的女子,只能靠自己报仇,哪怕再愚蠢,我也要试一试。”
“可用自己的命作为代价,不值得。”
“只要自己觉得解气,就没有值不值得。”
……
厨房内,蕊息将毒药藏在指甲缝中,趁着拌汤的时候抖落下去,混入洋芋汤中,动作细微,根本无人察觉。
凝雪舀了第一个勺汤,将里面的肉块全都挑到自己的碗中,还冲蕊息投了个得意的眼神。男人和妇人紧接着将锅里的汤全都舀到自己的碗中,只留给蕊息一两滴汤水。
蕊息放下锅铲,对三人笑着问道:“味道可好?是不是很好吃?”
凝雪已经吃了好几口,还故意舔了舔唇角,说道:“姐姐,你也知道家中粮食短缺,根本没有你的份。”
说完,她突然柳眉一皱,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因为体内传来的断肠之痛,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丑陋。
同时,男人疼得倒在地上打滚,怒目瞪着蕊息,“逆女……”
妇人趴在桌上,嘴角流出黑血,勉强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训斥道:“小孽种,你竟然下毒!”
蕊息笑得格外灿烂,从未像现在这般开心过,看着一直虐待自己的家人在疼痛中死去,如释重负。
她终慢慢地坐上了饭桌前,坐的端端正正,她望着这些所谓的家人,将藏着毒药的食指放在嘴中,用舌尖轻吮着指甲缝中剩余的药粉……
命案一破,城门开放,来往的商人蜂拥而出,花不语牵一匹骏马站在马车边,等到身后的马车缓缓驶到自己的身边,才转身对公子华说道:“我让阿殊护送你离开,有他在,能保你安全。”
公子华观察了一眼纳兰殊,见他分明是满脸不情愿,本想拒绝的心也瞬间改变了想法,举手作揖道:“如此,那就多谢姑娘了。”
花不语翻身上马,神色冷峻,拱手道:“我有要事在身,望阁下保重。”
说罢,她策马扬鞭,一骑绝尘。
纳兰殊看着她策马离开后,斜睨了一眼公子华,神情极为不悦。
‘没有人无缘无故去害一个人。’
‘以我一人之死,替镇子除去祸害,即便担着弑父杀母戮妹千古骂名,我仍不后悔。’
‘我是人,却过着牲畜不如的日子,我并不想活着,对于我来说,死才是真正的解脱,我求求你,不要阻止我,让我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交代。’
‘他们做下的孽由我来了结,我做下的孽也由我自己了结。’
一步步踏上通往山顶的石梯时,蕊息临死前的话萦绕在花不语的耳畔,蕊息用死放下了对尘世的留恋,而她却心中难以放下,她不知道是错了还是没错,在蕊息声声悲怆的祈求下,她还是选择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奔赴黄泉。
她懂息蕊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她不懂秦绾绾是个怎么样的人,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人为何会将自己逼上绝路,有些事她到底还是得向她问个清楚明白。
玉石牌坊下,两座麒麟的石像被毁了大半,牌坊上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玄剑宗正处于修葺的状态,许多弟子被当做工匠差使,驾仙桥断了好几截,摔下了两座高山之间的深渊中,无奈之下,空缺的部分只好用铁链连接着,可惜风大时,铁链摇晃得厉害,根本无法通行,而花不语遇到的正是这样的天气。
她站在崖边,俯视着深不见底的崖下。
忽,随着一声鹤唳传来,只见一只仙鹤穿破云雾,展翅翱翔空中,最后缓缓落在她的身边。
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了它,于是伸手捋着它柔软的羽毛,笑道:“不过喂了你一条小鱼,你竟然还认得我,你虽是鸟兽,被昆仑境的山水养着,也难怪有了人性。”
仙鹤很温顺,任由着她捋毛。
庄严肃穆的广楼殿中,天绝真人与其他两位真人聚在一起商议大事,殿中的其他弟子自觉地退了出去。
许多人见清虚真人一直没有出现,心中隐隐担心,便拦下了言陌,问道:“三师兄,师父的情况如何?我和师弟们都很担心。”
师父被关入囚仙塔后一直未出,在准备处置石阴女的关键时刻,依然不见踪影,难免不让他们担心。
言陌颔首道:“诸位师弟放心,师父无碍,很快就能出来了。”
囚仙塔里囚着的不仅仅是他的师父,还有那能杀死石阴女的法器,掌门当日将师父关进囚仙塔,明着说是惩戒师父杀了火云麒麟,实则安排师父看守法器,以待良机及时祭出,此前绝不能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