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家的壁炉早早就生起了火。
西里斯窝在软和的沙发里,手中端着艾尔维拉刚给他倒的热牛奶,一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他觉得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艾尔维拉会在大早上递给客人一杯热牛奶了,这玩儿非但不提神,还像加了几滴生死水的催眠饮料,让他冻僵的四肢恢复知觉,又仿佛陷入一团软绵绵、暖呼呼的被窝里,随时可能倒头睡过去。
近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艾尔维拉走到他身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芝士土豆浓汤端给他,瞧一眼他疲倦的脸:“你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吗?”
接过那碗土豆汤,西里斯咕哝一声“谢谢”,打了个哈欠,拿空着的那只手抓了抓自己稍嫌凌乱的头发。“在骑士公交上别想睡觉。”他拿起汤碗里的勺子,在经历过一晚上的舟车劳顿之后,冻得麻木的肠胃终于感受到了饥饿,“不然你随时都可能被甩到车窗上。”
说着他便把一大勺土豆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起来。艾尔维拉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安静地看着他进食。西里斯难得狼吞虎咽的吃相让她紧绷的神经好受了些,她好像又回到了去年暑假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个夜晚,酒足饭饱,唯一需要担心的敌人只有藏在林子里的父亲。
“吃完就上楼去换身衣服睡会儿吧。”等到西里斯喝完最后一口汤,艾尔维拉才开口道,“我做好早饭了再叫你起来。”
西里斯不答腔,他起身把汤碗送回厨房,然后又折回客厅,重新瘫坐回沙发上。
“衣服都被我妈烧掉了。”他说。
艾尔维拉一愣:“烧掉了?”她不由瞟了眼西里斯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那件黑天鹅绒长袍。他进屋之后就脱下了长袍,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也没系领带。
“还有我藏在房间里那些麻瓜的东西,全被她砸了。”仰头靠上沙发靠背,西里斯抬起一只胳膊搭上前额,他试图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陈述这件事,但声音里却不自主地多了几分阴沉,“安多米达和泰德送的相机,阿尔法德送的留声机,我的摩托车模型……”
他不再说下去,厌倦地冷哼,仰头的姿势令他冷硬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艾尔维拉闻言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昨天晚上……”她迟疑地问他,“傲罗去你们家搜查了?”
“是啊,穆迪他们突然出现在帕金森家,带着紧急搜查令。你该看看帕金森的表情有多精彩。”说到这个,他放下胳膊,脸上总算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我正好趁昨晚的机会把家里也检查了一遍。还好,阿尔法德的判断应该没错,我父母暂时没有跟食死徒扯上关系。”
提起布莱克夫妇,艾尔维拉转开视线,望向客厅壁炉里的柴堆。她搁在膝前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袖摆。“西里斯,你有没有想过……”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像谈论天气一样自然,“如果你的父母也加入了食死徒,你会怎么办?”
“我就是觉得他们迟早会加入,才尽量看着他们。要不然我可不想在那栋房子里过圣诞节。”西里斯想也不想地回答,他的声音又变回了刚才提到母亲时那种冷冰冰感觉,望着壁炉内跳动火苗的眼睛里也没有分毫温度,“但愿他们能聪明点,持续观望,不要自掘坟墓。不过如果他们真的选择了去当食死徒,我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到时候就只能亲手把他们送进阿兹卡班了。”
一阵沉默。两人都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从不同的方向看着壁炉。艾尔维拉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的心情。尽管父亲汉特总是开玩笑说她将来一定会亲手把同学送进阿兹卡班,但她从没有真正考虑过那种情况。她在斯莱特林的朋友只有雷古勒斯,她相信雷古勒斯不会变成极端纯血派、干出疯狂的事来,可布莱克夫妇呢?一旦出现纯血统骚乱,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向那二十八个纯血统家族,尤其是以血统最最纯净著称的布莱克家族。
西里斯说他的父母是极端纯血论者。真到了无路可退的那一天,他会亲手把他们送进阿兹卡班。换作艾尔维拉,她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哪怕他们要被判处摄魂怪之吻吗?”她轻声问道,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壁炉。
歪过身子再次拿一只手托住脑袋,西里斯没有表情地注视着壁炉,沉思了许久。
“我不希望他们真的堕落到残杀麻瓜。”他平静地说,“但要是他们选择当杀人犯,就该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心中的石头重重落下来,艾尔维拉却没有感到轻松。她记起她昨晚站在邓布利多母女墓碑前的感觉,斯克林杰一家遇害的消息压在她的胸口,她无法想象得知父母是杀人犯的滋味,西里斯的处境让她难过,斯克林杰一家的死又使她因为这种难过而愧疚不已。
“你的确是个格兰芬多。”最后,她艰难地挤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西里斯垂下支在脸侧的手。
“我本来就是个格兰芬多。”他语气平淡,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抬起右臂搭到沙发靠背上,扭头朝通往二楼的楼梯看过去,“艾丽西亚不在吗?”
“她凌晨四点又回去圣芒戈了。”艾尔维拉陷在沙发里,她语调平常,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十分糟糕,“对斯克林杰一家……还有一些检查要做。”
西里斯注意到了她刻意的掩饰。
“芬利·斯克林杰是汉特和艾丽西亚的朋友?”他收回视线,看向她。
她点了点头。“斯克林杰先生以前还经常带奥利弗玩。”她简单地回答,“虽然后来当上傲罗办公室主任之后就忙起来了,但他跟爸爸的关系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