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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1 / 2)


清晨,屋外曙色苍茫,芳妮宿醉酒醒,头疼欲裂,感觉有利刃在切割自己的脑子一样。虽然催吐了一遍,那些酒精还是渗透了体内,以至于她浑身酸麻无力,恶寒不适,空虚的胃部还很快传来一阵阵撕裂的抽痛,口干舌燥,恶心反胃。

她该准备去上学了。但这生了病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战抖蜷缩,不愿起床。

然而,最让她发冷的,却是她的大抱枕不见了。

芳妮忽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觉那个男人早就不知所踪,化烟而去了。

手铐毕竟只是路边买来的玩具,质量不高,并不牢靠,显然也很难锁得住身强力壮的克里斯蒂亚诺,估计半夜的时候,他就成功用蛮力挣脱了。看来,她既锁不住他的灵魂,也锁不住他的身体。

坏掉的手铐挂在一边摇摇晃晃,床头柜上摆着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牛奶,玻璃窗的破洞触目惊心,一片枯叶从中被晨风吹进了屋里,落到地上。她觉得她的卧室就像一个冷清寥落的废墟,充满破旧而无法割舍的回忆。

大骗子。说好了赔一扇窗户给她,结果还没赔就弃保潜逃了。她想。

她身上的被子倒裹得很严实,大概是克里斯蒂亚诺临走前替她盖好的。她肚子很疼,又觉得特别的冷,不由自主地又蜷曲成一团,把自己包成一个茧子,连头都埋进被窝里,仿佛那样就能完全被那个男人身上残余的温暖和气息缠绕包围起来,安全地隔离外界的寒气。

她一如既往地思念着他,渴求着他,可他并不在身边。那无法实现的爱情,触不可及的美丽,化成了尖锐的刺痛,以具象的方式作用在了她的身体上,令她越发煎熬难耐了。

渐渐的,她昏沉的头脑回到了醉迷梦幻的前夜。

从朦胧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重新回味他对待她的一言一行,她似乎隐隐感到了一些甜蜜的回响,其中包含了耐人寻味的柔情、关怀、热忱……它们不像是单纯的轻浮或一视同仁的善意。而且,她本来以为听了她狂风暴雨的告白,克里斯蒂亚诺会对她敬而远之的,可是他却——

芳妮忽然心有余悸地甩了甩头,权当醉梦,不敢深思,唯恐那又是自作多情空欢喜。

天空深邃微白,东方燃起了一团红光,朝阳缓缓升起,无情地直刺她的眼帘,提醒她时间的流逝,逼她不得不立刻起身,离开自我封闭的大茧,孤独而顽强地步入人群中,开始她一天希望渺茫的苍白生活。

无缘无故地,她又想到了毛姆的句子。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

长叹一声,她掀开被子,咬牙捂住抽痛的腹部,快速刷牙洗脸,简单地换了身T恤牛仔裤,没力气化妆,也放弃了早餐,直接就着温水吃了两片胃药便出门了。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上学,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脸色煞白,额上几乎冒起了冷汗。她不禁疑虑自己是否该请个病假休养。不过,她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全A水平,实在不想错过哪怕一堂课,一行笔记。而且,一动不动地躺在安静的卧室里,恐怕也未必能缓解她的胃痛,甚至可能反而会因为更无药可治的爱情病而加重症状,她宁愿在课堂上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忍住身体的不适,芳妮坚持以十二分的注意力认真上课,怎么也没进一次医务室,并且干脆放弃了下不了口的午饭,把自己当作苦行僧似的,越痛越卖力学习,又写起了新的论文。她的胃仿佛是要对她这种不爱惜健康的行为作出疯狂的报复,随着太阳高升又下落,疼痛也逐渐加剧,简直好像孙悟空正在那里大闹天宫一样。

下午第一节文学理论课上,她几乎连敲键盘记笔记的力气也没有了,惨白的手指不停颤抖,努力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抓住教授说的每一句话,如此耗神费力,疼得肝肠寸断,倒难得抢占了她头脑的空间,让她没功夫去想念克里斯蒂亚诺了。

不过她的状态大概明显有异,她邻桌的同学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对她投去关怀的目光。

“你看上去不太好。”他压低声音说,“你确定不需要去看看校医?”

“我没事。”她无力地摆摆手,“只是有点胃痛。”

对方却还是个热心肠,劝道:“最好别硬撑。如果你需要笔记的话,我上完课可以借给你。”

“噢,谢谢,不用麻烦你。”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坚持得住的。而且,我实在不想错过这节课。”

见此,那个热心少年也不好再劝,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好吧,别太勉强。”

教授在台上继续滔滔不绝,她聚精会神地抓住要点,打字记录,然而她剧烈的腹痛没有一点减轻的迹象,一会儿翻江倒海,一会儿千刀万剐,逼得她不得安生。

她的身体禁不住向前弯曲起来,眉头紧锁,不得不用一只手打字,另一只手捂住肚子,轻轻按揉,尝试借此缓和痛楚,然而成效甚微。

——以后她永远也不会再考虑借酒消愁这种馊主意了。她苦笑着想。自从邂逅了克里斯蒂亚诺,她从身到心都多灾多难。

正苦不堪言,身边的同学好像也又看不过去了,她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打开短信提示后,她不由怔住。

世界第一美人:

“你现在在哪?”

她迷茫地盯着那条短信发呆,无法思考,无法猜测,好像精神都被吸进了手机屏幕,吸进了那行字母里。

没等她恢复冷静,克里斯蒂亚诺的第二条短信又接踵而来。

“我想见你。”

芳妮霎时又是心头一震,更觉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关系如此尴尬的时候,他又怎么会这样主动找她呢?这是为了什么?

而克里斯蒂亚诺根本就不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更多的短信便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似乎因为收不到回复而十分焦虑不耐,让她联想到以前室友给男朋友发微信时的样子。

“到我家里来好不好?”

“你看到了吗?你在吗?”

“快点回复我。”

“你收不到我的消息吗?”

“你怎么了?”

“喂?”

“?????”

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急,但感受到了他火烧眉毛的心情,她还是条件反射地行动起来,快速回复短信,安抚他的情绪。

“我在。我现在就去找你。”

发完以后不到三秒,他便回道:“好,快点。”

芳妮收起手机,又无奈地摸了摸自己持续抽痛的肚子,转向旁边那个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同学。

没等他开口,她便做了个请求的手势。

“抱歉,我想,这节课我真的得请假了。”她说,“麻烦你待会儿把你的笔记发给我好吗?”

“好,没问题。你快点去看校医吧。”

然而她可没这个时间去看医生,连再吃一片胃药的时间都没有。下午的三堂课她大概不得也不缺席了,离模范学生越来越远,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世上没什么东西能阻止她奔向克里斯蒂亚诺。何况他正在等着她。

虽然胃疼越来越严重了,让她几乎全程直不起腰来,可她还是咬着牙,在出租车上用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真不妙。她憔悴的脸色真跟生了病一样糟糕,惨白得有些蜡黄,眼皮和脸颊还隐隐有酒后浮肿的迹象,淤青似的黑眼圈跟刚被揍过一样,那双被克里斯蒂亚诺赞美的黑眼睛此刻也呆滞无光。

她现在太难看了。她真后悔自己早上没好好打扮一下,衣服也只图舒适松松垮垮,显示不出身材。好在,她随身带着化妆包,还来得及稍微补救点。

于是,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对着镜子上粉底,擦腮红,直到她看起来恢复了年轻姑娘的美好气色,反复挑选后,又抹了一层桃红色的唇蜜,让嘴唇显得饱满润泽些——这样总会让他更想吻她。最终就轮到她的眼睛了。车后座一直在抖动,很容易画歪,她好难得才趁着红灯的间隙成功完成了眼妆。

这样一来,她总算又显得漂亮了,因此,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来。

她还是想不出克里斯蒂亚诺找她做什么。他了解她的日程表,一般来说,也不太会在她上课的时间联系她,按理说更不可能为了任何事急成这样,哪怕临时要她当挡箭牌对付门德斯那回,也没这么失态。他今天总不见得真是太想念她了不成?

想想就荒谬。可是,就字面意思上,的确是那么回事,至少差得也不会太远——那好吧,就算最后只能是空欢喜,也让她开心一会儿再说吧。

于是,她拿出手机,又看着那几条短信发愣,好像反复咀嚼一块吃过的口香糖一样品尝其中的甜味,连胃部的抽痛也变成了某种酸爽的快感。

下车后,她捂着肚子,祈祷疼痛尽快消失,一步一步走近克里斯蒂亚诺的家门口,而后强忍不适,作出平静泰然的模样,敲响了他的大门。

他的脚步声很迅疾,刺激得她的心跳和胃痉挛一起加速。

门开了,她不由屏住呼吸。

克里斯蒂亚诺看起来不太对劲。

当空骄阳的万丈光芒被阴霾遮蔽了。他不像平时那样自信张扬、活力四射了,反而微张着嘴,满脸迷惘阴郁的神气,精致的面容竟隐隐泛起了苍白,有种春日薄冰般冰凉易碎的感觉。

那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一瞬间如释重负,仿佛一只不慎跌进陷阱的小兽,在最惊惶而无助的时刻,见到了逆光走来的救星。

然后,他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是单纯靠辨别嘴型,她才理解了他的话。

“小龙。”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为他此刻脆弱无依的模样而感到惊心动魄。比起回答,她更想要马上抱住他。

在她付诸行动前,克里斯蒂亚诺先行一步,把她拉进屋,关上大门,然后便忽然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她不知所措地怔了怔,晕乎乎的难以反应。但很快,她微微地笑了,本能地抬起手来,轻轻回抱着他,手臂紧贴着他的背脊,和他整个人契合在一起,融化在绵绵的温暖中。

她的胃还是不听话,但现在,她可以忽略那种痛楚了,心也幸福地紧缩起来,输送温暖的热流。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了一句。

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紧拥着她,下巴还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头上湿漉漉的发胶掠过她的脸颊,就像只粘人的小狗小猫。好半天过去,他才平静下来,渐渐松开了手,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脸。

“没有。”他回答,恢复了几分轻快的笑意,“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你,不行吗?”

她忍不住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却又像被针刺的腹痛戳破了梦幻的气泡似的,总觉得不太真实,疑虑重重。

于是,她想继续追问,但克里斯蒂亚诺却没给她机会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神越渐深沉莫测,令她恍然失神。而后,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俯身低头,深吻上了她的嘴唇。

她茫然圆睁着眼睛,被动地接受这个吻,感到一阵晕眩,温暖的血液很快汇聚起来涌上了头顶。

他的吻起先轻柔和缓,仿佛动物间亲密而温情的依偎安抚,而后却逐渐变得炽热、强硬。他不容抗拒地分开她的双唇,显示出他危险的侵略性和征服本能。

换了平时,她很乐意享受他甜美的吻,甚至那一点粗鲁的感觉,奈何现在,她的胃表示坚决抗议,而且要求更顺畅的呼吸。

她只好想办法推开他,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却忽然将她按在墙边,然后勾紧她的腰,使她不得不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她感到天摇地动的疯狂。

“现在真不是时候。”她小声说,虚弱地挣扎着,努力别开头。他立刻把她搂得更紧了,一手缓缓下移,扯住了她的衬衫下摆。

“为什么不?”他的唇掠过她的颈侧,向她低声耳语,“我知道你也想要我——从来如此。”

“不是现在——我,今天胃痛。”她无奈地说,抵住他的胸口。

他纹丝不动,明显并不把她的话当真。“你很快就会忘了胃痛了。”他说,又用热烈的吻堵住了她的嘴唇。

她心跳得厉害,震动着全身,陷入天人交战的处境。她一面本能地依从着他,屈服于他的力量,全身心地渴望和他亲近。而另一面,病痛的感觉对她的热情作出雷霆万钧的打击,逼得她不得不退缩回避。

——算了,他今天太来劲了,待会儿怕是真的要“一步到胃”了。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还是想珍惜小命。

于是,她终于使上了力气,把他推开了些。

“不。”她皱眉说,按住他的手,“我是认真的。”

闻言,他迅速变了脸,面色一沉,嘴角傲慢地下撇着,注视她的棕色眼睛如寒玉般冰冷。

她心头一颤,忽然有些害怕心凉了起来。

然后,他终于用一个不快的手势放开了她。

“这真是太稀奇了。”他讽刺地冷笑说,“你也会有对我说‘不’的一天。”

他冷淡而轻蔑的语气猝不及防地如冰箭般刺中了她,毁灭了所有温柔的感受。腹内的疼痛变得和酷刑一样严重。

她的脸色刷白,连薄粉都挡不住了,然后又开始涨红,一直红到耳根和脖子上。

接着,她恼怒地握紧了拳头,说:“我是个活人,我为什么不能有说‘不’的时候?就算是你——荷尔蒙那么旺盛,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状态吧?”

他对此嗤之以鼻。“你不在状态,干嘛不直接拒绝我,还来我家里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被他往肚子上揍了一拳。她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瓜,还以为他会对她抱有真正的柔情蜜意。

她好不容易平复颤抖的感觉,硬是板起脸,口气冷若冰霜:“你发那么多条短信,急得像叫救命一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我才赶过来的。”

“重要的事?”他冷哼着重复了一遍,眼神比刀锋还尖利,“你难道是期望我会在这里向你下跪求婚之类的?”

被他这样一说,她忽然想笑又笑哭。显然,不知何故,他心情不好,想要找人发泄一下,而那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偏偏她又犯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我的确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如果我知道你无聊到这种程度,脾气还那么差,我肯定不会来——作为一个自诩绅士的男人,我认为你可以做得更好。但你显然被宠坏了。”

看到葡萄牙人倏然面露愠色,她快意地笑了笑。“现在,你成功了,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她漠然说,“既然如此,我还有课要上,我该回学校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眉头紧皱,怒气勃发,竟在这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坚决不准她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倔犟的方下颚突了出来,眼中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震怒,“我没做到你期望我做到的事,我没你理想中的那么好,我对你来说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个该扔掉的垃圾?”

她被他毫无征兆的爆发吓住了,惶然莫名,愣愣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你认为我不懂得如何对待女人?”他继续逼问,“是的,我脾气差,我还很无聊,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完美无缺;我是个男孩,不是男人;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让你不愉快,甚至让你感到丑陋,是吗?”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六神无主。

好一会儿,她小声嘀咕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他根本就没听到。他瞪视着她,眼中澎湃着深沉汹涌的怒涛,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愤怒、绝望、乃至仇恨中,几乎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色彩。

“我想要爱,我也从不吝啬爱。”他的语音低沉、狠厉,“我对每一个人都怀有敬意,我尽力对所有人好,可是你们永远只想通过榨取我的一切来满足自己——我的钱,我的名誉,我的时间,然后是我的尊严,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如果我做不到,你们就想毁掉我,报复我——简直就是吸血鬼。”

芳妮目瞪口呆,心惊胆战,种种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一一涌现闪过,可是她一个也抓不住,也无法去仔细思考。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把她也当作那种没良心的坏人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作?难道她昨天醉酒时出现了记忆断片,对他还做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想不透,她只好先举手投降:“你冷静点。我,我什么也没做。”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猛然拽着她的肩膀,凶狠地逼视着她,有点像发狂的野兽。

“适当的范围内,我也总是尽力想让你高兴——可你却还是恨我。”他冰冷地笑了,“你说你爱我,就是因为我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是吗?这就是你伟大的爱?只要我有一点不好,有一点不符合你的期待,你就讨厌我,恨我?”

她耷拉着脸,惊魂未定,流露出畏惧愕然的神色,一时间心里只有害怕和困惑,什么都没法好好想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她总算能说话了,并尝试安抚他的情绪,“我没恨你,完全没有——”

他却生气地打断了她:“那你为什么不肯陪我?还对我发脾气?”

她愣了愣,头脑持续着混乱,某一瞬间似乎有点想笑的感觉,可是又不敢笑出来。

良久,她勉强冷静下来,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如果你心情不好,需要陪伴的话,我当然乐意陪你。可是,你不好好说,我才不高兴——我毕竟正在上学时间,而如果你只是单纯地需要一个女人,你明明有的是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她也显得有些不悦了。“反正,以你的魅力,你一开口,全世界的女人都会排队到你家来找你,来得大概比我还快,你喜欢每天晚上换个人陪你睡一张床都可以。你也习惯这么干了,不是吗?”

不想,她的话竟好像点燃了火`药桶。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暗了一下,然后猛然变得漆黑深沉,喷出疯狂的怒火,颧骨高高耸起,少年时代的高原红也回到了脸上。

“去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怒骂道,“你和别人一样那么蠢,看到我和异性朋友在一起就以为她是我的情妇,看到她在我家就想到她上了我的床——我平时根本不会随便带那些不相关的女人回家!”

她马上又昏头了,在他的怒火下,惶惑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下意识地认错。“呃,我错了。”

他喘了口气,毫不停顿,气急败坏地补充道:“还有,自从妈妈和姐姐再也不陪我一起睡了,我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了,我根本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因为我睡觉翻来翻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她懵懵地张大了嘴,被他搅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她迷糊地回忆起,在五年前的个人生活纪录片里,他好像确实提过这件事,他睡相很差也是真的——嗯?她该感谢那么久以来,他从没三更半夜把她赶下床吗?还是说——

就在这时,胃疼又加剧了,她不得不停止乱七八糟的思索,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冷静点,冷静点。”她有气无力地说,模糊地追溯到争执的起因,“总之,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今天真的胃痛——我昨天喝了酒,你知道的,而后遗症一直持续到现在。”

克里斯蒂亚诺撇了撇嘴,看起来还是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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