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徒空摸到的仍是冷冰冰的胸膛,并未感觉到心跳,怕他失望才那么说的。哪怕傀儡无法感知情感,也不忍伤他半分。
当他即将感知喜悦的时候,心情瞬间归于平静。这颗心如同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
“如此便好,听雪可不必再为我犯险了。”
司徒空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自作主张,将莫时雨做成了傀儡。却不知他躯体被一点点儿吞噬,连痛都说不出来。
巫族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苏何哪怕日夜兼程,也无法及时赶到。期间,他得寸步不离地守着莫时雨,生怕有个好歹。
“王爷又吐血了,可觉得难受?”
莫时雨摇了摇头,“不难受。”
司徒空受了风寒,手掌烫得厉害,抚在莫时雨的额头上,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再等几日,师父很快便能抵达京城。”
“又让他老人家费心了。”
“师父他很欣赏王爷,自然愿意为王爷分忧。”
其实并不然,苏何巴不得司徒空能够远离阴谋算计,与这些皇亲国戚撇清关系。回到巫族去,安安心心当他的巫族少主,娶个好姑娘,养育一双儿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萧烬失望透顶,昔日的司徒空胸怀鸿鹄之志,假以时日,必成大事。而重生后的他,拘泥于儿女情长,心里眼里只有永乐王,太小家子气。
“二位别光顾着打情骂俏,我的事怎么办?”
“让你等你便等着,我司徒空向来说一不二。”
“行,那我便瞧瞧你有几条命可以丢。”
“放心,我的命留着还有大用处,断然不会交到你手上。”
过命的兄弟,岂会不知司徒空心中所想?他那条命,是留着替永乐王报仇雪恨的。
“既然如此,我便多等几日又何妨。”
司徒空松了口气,幸亏萧烬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若是与他反目成仇,处境将更加举步维艰。
“多谢萧兄。”
“司徒兄,哦不,此刻应该唤你裴兄才是。”萧烬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交给司徒空,“我等着看你如何力挽狂澜。”
“力挽狂澜不敢。”司徒空看了一眼,里头记载着朝廷所有官员的名单。有萧烬相助,必定事半功倍。“但莫寒云休想稳坐东陵朝江山。”
萧烬来之前,岂会不知司徒空将莫时雨藏在此处。因见到疑似害死妹妹的凶手,情绪难以自控,险些将正事忘了。他的长姐,东陵朝的萧淑妃,半日前出宫探亲,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永乐王殿下,陛下想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屋内三人皆惊恐不已,皇帝是如何得知莫时雨死而复生的?司徒空自认为已经够小心谨慎,而永乐王也从未抛头露面。
不对,昨日永乐王去过清雨楼,糟糕!
“这几日你见过陛下?永乐王回京的消息可是你告知他的?”
被好友怀疑的滋味相当不好受,但萧烬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司徒空回京的消息,只告诉他与傅元。
“误会了,此事我也觉得纳闷,是淑妃娘娘传的口谕。”
莫时雨记得萧淑妃,是宫中唯一对他好的嫔妃。假传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她既然说是陛下的口谕,那必然确有其事。
“如今太子监国,手握大权,本王该如何进宫觐见?”
此事萧淑妃已想好法子,萧烬代为转达。
“淑妃娘娘的意思是,王爷行动不便,扮成侍卫恐露出端倪。只能暂时委屈扮成贴身宫女,随她一同进宫面圣。”
扮成女子?太荒唐了!可莫时雨竟觉得无所谓,这便是没心没肺的好处。
“那便依淑妃娘娘的意思。”
司徒空不愿莫时雨去冒这个险。
“不许去,太危险了。”
“皇命难违。”
“我千辛万苦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可他毕竟是我的父皇。”
提及此事,司徒空怒意难消,那冷血无情的昏君,不值得他如此忠心耿耿。“他下旨杀你的时候,可曾念过父子之情?”
然而莫时雨从未将老皇帝视作父亲,他此番进宫其实有自己的考量。
“他既已知晓我死而复生,必然也知你还魂而归。我若不照办,他必将矛头转向你。我是只傀儡,不知疼痛,可你不同,身上挨几刀的滋味,不好受。”
说到底,是为了他?司徒空的心难免为之悸动。莫时雨当真是爱煞了他,这股爱意已融入骨血。即便变成傀儡,也处处为他着想。
“可是王爷……”
“不必过于担忧,他若想杀我,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萧烬简直没眼看,两个男人如此深情款款,当真叫人浑身鸡皮疙瘩起。
“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陛下可没说让永乐王独自前去。听雪聪明一世,怎的糊涂一时?淑妃娘娘近来眼神不太好,随行侍卫忽然换张面孔,也不会有所察觉。”
听萧烬言语,萧淑妃应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知老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也总比袖手旁观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