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问:“爱卿是因为少詹事的病情,才觉得他不合适?”
“并非。”闻晏列举了几点,倒是都在理儿。
皇帝略有沉思,“关于少詹事能否进内阁,容日后再议。”
太子一直浅笑着,眼里却有一丝不悦。
出了御书房,直接沉下脸。
回到东宫,见颜欢准备离开,严肃道:“宗人府那里还未完全将你剔除出皇室牒谱,你做出决定之前,还是要注意太子妃的身份!”
莫名被殃及的颜欢一脸雾水,“喔”一声,低头捯饬包袱。
太子在闻晏那里吃了哑巴亏,很是不爽。
“如今闻晏在父皇那里越发得宠,连你爹都要看他脸色讲话,你整日与他的未婚妻混在一起,是存了旁的心思吧。”
颜欢觉得无语,默默翻个白眼。
太子越发不爽,扫视一圈她的寝宫,属于她的东西越来越少。
他哼一声,“你是不是一直盼着你爹致辞,就可以明目张胆跟周凉厮混了?”
颜欢忍下。
太子:“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即便过些日子,你爹不再是首辅,你依然是皇室的弃妃,被皇室休弃的女子,休想再嫁!”
颜欢鼓着腮帮,忍受太子的不依不饶。
前不久,当首辅得知太子娶女儿完全是为了权势,心里愧疚,已向皇帝请旨,希望女儿和太子能够和离。
但在皇室里,从未有和离一说,想要离开,只有被休弃。
颜欢是认的,但首辅不认,他不希望最疼爱的小女儿是以弃妃的身份离开皇宫,因此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颜欢手里已有太子的休书,只差皇帝点头,宗人府除名,但父亲那里不认同,她也不好直接卷铺盖走人。
颜欢越沉默,太子越来气,上前拽起她,“你若胆敢与周凉厮混,本宫还能像三年前那样,隔三差五找人刺杀他!”
他终于承认了!
三年前刺杀周凉的幕后主谋就是他!
“你卑鄙!”颜欢气的脸色煞白。
“现在才来骂本宫,是不是晚了啊。”太子狞笑,“你早该猜到的,要不然,又怎会答应嫁给本宫。”
颜欢掰他手指,“殿下,身为东宫之主,莫要忘了身份,欺负我一个妇人,算什么君子!”
太子笑得更为邪佞,“你也知道你是妇人,而非姑娘家,那你是怎么做妇人的?!”
颜欢直视他因动怒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我已不是夫妻,你管我怎么做的妇人。”
“夫妻”两字刺耳至极,太子笑着点点头,“本宫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误以为本宫是你可以顶嘴的,今儿闲来无事,咱们来好好算一下过去的债!”
颜欢推他,“你松开我。”
太子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开始解衣带,“本宫这些日子一直在合计,将你完璧还给周凉,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颜欢背脊一凉,坐在地上向后挪动,“你要敢胡来,我爹放不过你!”
太子不屑,“怎么忘记了,你爹马上就不是内阁首辅了。”
一念之间,三年的“相敬如宾”,被彻底撕碎。
*
闻晏散职后直接去了林府,林宝绒避而不见,他便等在庭院里。
一更时分,齐笙找到闻晏,说东宫出事了。
动静不小,直接惊动了林修意。
从齐笙这里得知,太子对颜欢动了粗,这事儿已闹到皇帝那里,皇帝让北镇抚使调查此事。
林宝绒担心颜欢,提出要跟着进宫。
林修意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该插手的,拉回女儿,让她回屋静养。
林宝绒坚决要去,林修意拧不过,让闻晏护着点女儿。
闻晏长臂一揽,搂住林宝绒的腰,上了马车。
齐笙:“......”
那他坐哪里?
闻淮之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马车内,林宝绒安静地缩在一角。
闻晏也不打扰,隔着车帷与齐笙谈论这件事。
在外人眼里,太子是个谦和之人,怎会无缘无故动粗?
闻晏和齐笙倒不惊讶,毕竟首辅与太子产生了分歧,在首辅举荐的内阁人选中,找不到一个詹事府的人。
齐笙叹道:“古往今来,有几个储君能允许正妻成日抛头露面往宫外跑,还以为太子多稀罕太子妃呢。”
闻晏:“太子的为人,你不清楚?”
齐笙呵笑,“那倒也是,不过,太子的家务事,陛下为何让咱们管啊?”
闻晏略一眨眸,“事有蹊跷。”
与齐笙谈完,闻晏转眸看向缩在一旁的姑娘,想伸手碰碰她,见她觳觫一下,手僵在半空。
林宝绒扭头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不愿与他讲话。
闻晏收回手,看着她,“绒绒。”
林宝绒不理。
闻晏朝她坐近了些,看她没有排斥,再坐近了些。
林宝绒感觉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她尽量靠向窗子,不与他发生触碰。
闻晏抬手搭在她肩上,她立马缩了一下肩,好像他是什么骇人的罗刹。
东宫。
太子被传去御书房,东宫宫人个个面色凝重。
林宝绒站在寝宫门口,看太医进进出出,她拦住一个医女询问。
医女:“颜太医中了刀伤......”
林宝绒心急,提着裙摆步入寝宫,没有料想的血腥味,空气中飘着药草味。
半个时辰后,颜欢悠悠醒来。
林宝绒轻声唤道:“颜姐姐。”
颜欢“唔”一声,刚一动弹,伤口就轻微裂开了。
“刚上了药,你不能动。”林宝绒稳住她。
颜欢的刀伤在小腹上,位置偏左,她忍着痛,抓住林宝绒的手,“绒绒,快去告诉陛下,当年刺杀周凉的凶手是太子!”
林宝绒惊诧,当年周凉遭遇刺客,差点殒命,这事儿众人皆知,却迟迟查不出真正的凶手。
“姐姐放心,陛下已经召北镇抚司的人入宫了。”
她提醒道:“此时事关重大,水落石出前,姐姐不可轻易与人提起。”
颜欢点点头,“我爹也入宫了?”
“嗯。”
颜欢:“......周凉呢?”
林宝绒心下疑惑,但也没多问,“周尚书应该也得知了消息。”
颜欢:“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是太子伤的姐姐?”
颜欢摸了摸伤口上的纱布,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有些释然,“是我自己捅的。”
若非如此,清白不保。
她守了三年的清白,不想被强娶她的人夺了。
太子曾跟她约定,有朝一日,会放她离开,但她必须付出代价,她要付出的代价,是死。
当时,太子是笑着说的,语气更像是说笑,而今日,他压着她,对她说,要么伺候他一晚,要么留下些什么。
她选了后者。
血染红了太子的手。
她笑着说:“你满意了。”
可他除了恼,只剩下恐惧,恐她真的就此长眠。
御书房内,首辅和皇后争执的不可开交,太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皇后认为,在宗人府彻底将颜欢剔除出牒谱前,太子可以享有自己的妻子。
首辅认为,太子已经递出休书,陛下已知晓,即便宗人府那里没有办妥,颜欢也不再是太子妃,没道理再服侍太子。
皇帝头大,扔给闻晏一道手谕,让他负责此事。
皇后满眼忧虑地看向太子,太子虽是储君,但在皇帝和太后那里都不得宠。
当夜,首辅将颜欢接出东宫,自此,东宫再无太子妃,太医院再无颜太医。
回府的路上,林宝绒将颜欢的原话转述给闻晏和齐笙。
齐笙一拍大腿,“难怪周凉对遇刺一事绝口不提,他是怕坏了颜欢的名声吧!”
闻晏陷入沉思。
这件事关系到储君,非同小可,不是颜欢一两句话就能得出定论的,时隔多年,还要一点点捋出源头。
回到林府后院,已经三更时分,林修意年岁大,熬不了夜,二更时分便睡下了。
小荷她们怕得罪准姑爷,都没出屋,府中静悄悄的。
林宝绒头也不回地走向闺房,门扉开合间,闻晏没忍住,伸手抵住了门板。
林宝绒微恼,使劲儿关门,但力气不敌男人,被轻轻松松攻破。
闻晏反脚踢上门,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