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生源分为监生和贡生,无论哪类学生,在初入国子监时,都要接受开笔礼。
林衡也在新生之列,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童子,林衡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八岁了,可那群童子分明没超过六岁。
林修意哼道:“谁让你不服管教,让你做什么不做什么,瞧瞧,开笔礼都比人家晚。”
林宝绒扯扯父亲衣袖,示意他嘴下留情。
林修意不再叨咕,笑着跟同僚们寒暄。
时辰一到,老祭酒带着博士们走来,慈爱地看着孩子们。
监生和贡生们列队站好,观礼的长辈们围在一旁,有说有笑。
林宝绒在那群年轻的博士中寻找着闻晏。
老祭酒宣布开笔礼开始,由博士为新生发放黑绸红带的汉服,接下来,为他们讲解正衣冠、朱砂启智的含义,之后带领他们吟诵《弟子规》。
启蒙描红后,又行了感恩礼。
为林衡“破蒙”的博士正是闻晏。
林宝绒愣愣看着他蹲在弟弟面前,面容柔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笔杆,在害羞的少年眉间点了一颗朱砂。
林宝绒攥着父亲的衣袖,比林衡还激动。
林修意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由闻晏给儿子破蒙。
当看着林衡在闻晏的指导下写下“人”字时,心中有些嫉妒,臭小子竟然对着外人笑了,还笑得一脸痴傻,没见过世面啊?
“爹!”
异常兴奋的林衡忘记自己与父亲的僵持,欢欣鼓舞地来到父亲面前,笑得合不拢嘴。
他把“人”字拿给父亲看。
“我写的!”
见他冲自己笑,林修意稍稍有些动容。
林衡拉住林宝绒的手,笑呵呵道:“姐,闻夫子可温柔了。”
林宝绒也想被闻晏温柔以待,她心里是羡慕的,附在弟弟耳边小声叮嘱:“你一定要考进率性堂,这样才能更接近闻夫子,记住,他是你的准姐夫。”
林衡似懂非懂,“嗯!”
林宝绒揉揉弟弟的头,为他正正礼帽,“好了,过去吧,该行拜师礼了。”
林修意没想到宝贝闺女懂得这些,心中满是骄傲,自家闺女果然比别人家的优异。
林衡回到座位上,跟着其他少年一同唤道:
少年们:“夫子!”
林衡:“姐夫!”
闻晏:“......”
老祭酒:“......”
闻声者,皆看向林衡,认识他的,又看向林家父女。
林家父女:“......”
林宝绒脸皮儿薄,发现闻晏看过来时,脸红个通透,赶紧躲在父亲身后,躲避众人的调笑。
果不其然,庭院内响起一阵阵低笑,一些知道闻晏救过林宝绒的人,更是看起了热闹。
女子落水,被救起的同时,清白也随之被毁,按照老理儿,林修意应该把女儿许配给闻晏,这样做对谁都好,但人家林尚书爱女心切,林宝绒又年岁尚小,这事算是不了了之了。
“哈哈哈哈哈......”
当场笑声最大的,当数站在拱桥上的晋王世子。
国子监分六堂,晋王世子是诚心堂的监生,任职斋长,再过一年半,有望进入率性堂。
一旁的齐笙拍他后脑勺,“笑什么?”
那力道,颇有借故出气的嫌疑。
晋王世子捂着后脑勺,看向齐笙,“齐夫子,听说闻夫子数日前,在郊外救过林府大姑娘,可是事实?”
齐笙:“假的,别坏了林府大姑娘的清誉。”
晋王世子啧啧两声:“无风不起浪,学生觉得是真事。”
齐笙嗤笑一声,林修意与晋王交往甚密,想要“亲”上加亲,如今被闻晏横插一脚,小世子不懂事,晋王又做何感想?
林修意被嘲笑的老脸无光,又怕众人非议林宝绒,指着林衡大声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衡也知自己喊错了,低着头,后背沁出一层汗。
闻晏只诧异一瞬,在众人调笑前就已恢复自若,看着少年羞愧的样子,揉揉他的头,温和安抚:“没事。”
随后,在笑声中淡淡开口:“国子监乃求学之所,讲究严谨肃穆,内有辟雍,象征天子,诸位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众人压下嘴角弧度,笑声戛然而止。
林宝绒从父亲身后探出脑袋,见众人正经起来,稍稍安心。
抬眼看闻晏时,闻晏已经转身走向汉白玉拱桥。
拱桥上,晋王世子揶揄地盯着他,闻晏淡然地走过去。
晋王世子忽而想起,几年前,父王带他去拜访新科状元的事儿。
那日,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闻晏伫立雪地,茕茕孑立,却不卑不亢。
他清楚记得,父王与闻晏不欢而散,闻晏没多大情绪起伏,父王却气得跳脚。
晋王世子勾了勾唇,问齐笙:“闻夫子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为何会变得越发冷厉。
提起这事,齐笙心里有气,“回府问晋王殿下吧。”
晋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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