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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2 / 2)


杜思涵在前厅接待农村里的这一群妇女同志,混得很是风生水起。

杨子规过去,看见她,就皱着眉头招了招手,把人喊到跟前,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杨实的二儿媳不知实情,嗑着瓜子过来,拍着杨子规的肩膀,还大声夸奖了一声:“小弟啊,你这个女朋友可太能干了,天还没亮就过来,跟着我们跑前跑后,怪不容易的。”

杜思涵倒是的确买了不少东西过来,但要说她有多辛苦,那真不是。

杨家毕竟壮丁不少,该她们女人做的事就这么点儿,她提前又在这几个农村妇女面前讨了喜,基本上也没被分到什么事情,偶尔露个脸,也就装一装样子。

这会儿,听见女人的话,杜思涵立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老太太以前对我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子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下来,偏头说到:“二嫂,她是我楼下的邻居,不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今天家里有事,没来。”

二嫂子脸色一下就变得有些尴尬。

她哪里知道这些城里人的花花肠子啊,轻咳一声,磕磕巴巴地留下一句“我先去厨房看看”,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杨子规于是低头往盆子里又扔了一叠纸钱,沉声开口道:“拜完了你就跟王叔一起回去。”

杜思涵也蹲下来,小声回答:“我不,奶奶以前对我挺好的,我想多守她一会儿,至少让我吃了晚席再回去。”

杨子规冷笑一声,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你是想守老太太,还是想干别的,自己心里清楚,有些话,别让我说太明白。”

他不想在老太太的葬礼上跟人发脾气,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刘宁,便不再管她,起身径直迎了上去。

杜思涵站在原地,抓着自己羽绒服的下摆,露出一副手足无措、受尽委屈的样子。

刘宁是中午才从刘玫那里知道老太太的事儿的,特地借了朋友的小车过来,刚一碰着杨子规,就瞧见旁边杜思涵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走上去,拍着杨子规的肩膀,叹气道:“你别凶她,人小姑娘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这还是过年呢。”

杨子规不想说话,只是拿来旁边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他弯腰给老太太上完香,往外面扬了扬头问:“去走走?”

刘宁点头答应,对旁边的杜思涵点了个头,也没再管她,转身跟在杨子规后面,往村子外的河边走。

小佟村昨儿夜里才下了雪,这会儿不算太冷,但依然凉气十足。

杨子规侧身看了看刘宁身上单薄的皮衣,问他:“不是让你别过来了么,听说艺声的影投主任看上你的作品,年后准备让你签约去给邵平青做副导,你不好好准备准备?”

刘宁“嗨”了一声回他:“这有什么准备的呀,说是副导,也就先去打打杂。”

“你不愿意?”

“哪儿能啊,我在天合这几年你也知道,不说耽误吧,但真没什么机会,艺声现在换了新的头儿,我能有这么个机会试试,其实挺好。”

他说完,又推了杨子规一把,“别说我了,你自己呢,老太太现在走了,你没那么多经济负担,就不想,自己努力一把?”

他知道杨子规其实对刘玫意见也挺大的。

可杨子规还真没这个想法,一来当年他受过秦一蓁的恩惠,深知天合里面的派系复杂,不是那么容易跳出来的;二来,他也知道,这天下乌鸦大抵都是一般黑,就算没有刘玫,也保不齐来个张玫,赵玫,只要他还是个普通演员,只要他还没有达到能够自主选择剧本的高度,经济人的制约,他就没法儿摆脱。

所以杨子规停下来,仰头回答了一句:“暂时不准备动,年后我《法网》杀青会先进陈鹤文的组,邵平青的电影我也得了个角色,到时候再说吧。”

刘宁听罢“嚯”了一声感叹:“我说杨哥,你这档期排得够满的呀,一搭上陈鹤文,后期资源就变这么牛逼啦,邵平青的电影都得给你留位置。”

杨子规垂着脑袋低声一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格外值得怀念的事情,语气变得格外柔软起来:“是林溪安排我进去的,算是,走后门吧。”

刘宁觉得杨子规这个样子比之前还要更危险了。

要按他以前的性子,被个包养自己的女人安排了资源,不说不高兴吧,但起码不会这么得意,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走了林溪的路子似的,“嘶”上一声,没好气地告诉他:“这算什么走后门,你演了陈鹤文的男三,再加上这张脸,还配不上一个邵平青么。”

他这会儿又丝毫不感叹杨子规的资源优越了,仿佛作为一个他眼中艺术的化身,杨子规天生就该享受这些不平凡的待遇。

杨子规于是挑了挑眉毛,问他:“你对林溪有偏见?”

刘宁被他问得一顿,皱眉答道:“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她以后还是我大老板呢,我就是觉得你两的关系不能这么算。你两的关系跟谈恋爱能一样么。”

他这话说完,杨子规脸色就黑了下来,压着嗓子问:“那你觉得我和林溪该怎么算?”

刘宁沉默一瞬,想了想答:“你两就压根不用算,你就拿出你平时对待其他姑娘的心态不行么。哄人谁不会啊,但哄完了别上心,她林家一大小姐还能跟你较真儿吗,她又不会像这个杜、杜思什么的姑娘,成天给你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她就是跟你玩儿。”

杨子规这下倒是听出来了,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人问:“刘宁,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刘宁脸上一红,心想,这话医院里那实习女医生还真这么说过。

咳嗽了两声,僵着脖子回他:“我又怎么了,我这是为你好。人杜姑娘任劳任怨,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光知道惦记着天上飘的那位,不值当。”

杨子规都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愣了,他靠在旁边的树上,看着他问:“她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刘宁,你一搞艺术的,成天这么发散思维不太好吧,你暂且不说看见她做过什么,你就算真看见了,事实的真相有时也不一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最后,就算杜思涵真为我做了什么,但我不喜欢她,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放在你身上的真情,和一个屁有什么区别。”

刘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低头踢开脚下的石子,只能小声嘟囔:“你倒是喜欢那林溪,但人家都有未婚夫了,除了上/床榨干你,还能干嘛,我身边是没这么真心一人,我要是有,一准好好对待人家。”

杨子规现在的逆鳞就是别人提起林溪有婚约这事儿,他手里的拳头握紧,深吸了一口气,山里头还没化开的雪气随着他的气管蹿进身体,冷得他一哆嗦,他低头收紧衣领,对着自己的手掌呵了一口,看着山的最远方,冷笑一声道:“但男人的本质不就是犯贱么。在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刘宁就算刚才苦苦劝解过杨子规,但这会儿听见杨子规的问题,他也没法儿否认,如果让他选,他其实也会选择自己爱的那个人。

男人毕竟不是为了得到爱而存在的生物,他们天生没有这样的需求,他们不会为女人撕心裂肺的真情而感动,不会渴望她们至死不渝的热烈,爱情之于一个雄性生物而言,是征服,是肉/欲,也是给予,但唯独,不会是接受,至少,不完全是。

所以,一个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苦苦等待他的人,其实得不到他的心甘情愿。

而一个将他弃之如履、虚情假意的人,却偶尔能够得到他的一点真心。

这就是两/性之间鲜血淋漓的事实。

刘宁叹一口气,像是突然找不着话了。

他天生是个不善于开解的人,伸手递一根烟过去,就只是轻声开口道:“我他妈就不该跟你说话,都被你带偏了。”

说完,他点燃手里的烟,吹出一缕细长的烟,便睁着眼睛真的不说话了。

刘宁当天没准备离开,一早就想好晚上要跟杨子规凑一窝,第二天再回去。

于是晚上跟一村人吃酒席,他难得被杨实两个儿子灌了不少的酒,醉意熏熏,提早回了房间休息。

杨子规没去收拾,独自坐在老太太的照片前面,低头烧纸钱。

这会儿村里人都酒足饭饱离开,没有人在意这边孤零零的一团火苗子,他听见不远处的动静,便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杜思涵小心翼翼地回他:“我、我刚才陪着二嫂收拾完桌子,我这、这就走。”

杨子规“嗯”上一声,难得没有再说些冷淡的话。

杜思涵见状,于是勾着脑袋过来,小声问他:“壮壮哥哥,你能送送我么,这会儿天黑了,我有点害怕。”

说完,她怕杨子规拒绝,又轻声哭了起来:“我错了,壮壮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缠着你,不给林小姐难堪,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真知道错了。”

杨子规站起身来,就那么看着眼前的杜思涵。

他想到他刚上高中那会,有一次因为打架,躲在学校后门的胡同里,杜思涵逃课过来给他上药,她也是这样哭的。

那时候的她多单纯啊,现在的杜思涵显然已经没有了学生时期的那一股子天真,她柔弱的气质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算计,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或许,这也并不值得意外,因为他们每个人长大,其实都在改变,潜移默化的所谓成长,造就了他们现下的隔阂疏离,而今天,可能是因为老太太的离世,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杨子规突然想起了儿时最为苦难的那一段日子,杜思涵跟她妈那时的脸也因此变得清晰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灰烬,终于低声开口说了一句:“走吧。”

杜思涵听见他的话,很是惊喜地抬起头来,她的哭声渐停,使劲点一点头,脚步走得格外轻盈。

她不敢离杨子规太近,只小步跟在他身面。

小心翼翼地踩着路灯从他身上投下来的影子,白天路边有些融化的雪又开始凝固起来,旁边的河水也完全结了冰,只有小小的一缕还在流动,伴着脚步,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杨子规步子走得快,好一会儿,见她没跟上,便回过头喊她:“你快点。”

杜思涵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回头吓着了,站在原地眼睛一红,又开始连续地打起了嗝。

杨子规实在不能理解杜思涵现在这一副委屈的样子到底是从何而来,他转过身,看着她皱眉问:“你还走不走了。”

杜思涵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此时杨子规那张清俊的脸越发冷淡了,月色下他的皮肤白得有些渗人,阴沉气质也愈发浓重,整个人像一缕烟,像一捧鼻息间近在咫尺的海/洛/因,你明明知道它的可怕,你明明知道沉迷于它的绝望,但你堕落,你放纵,你单薄的意识依然没法儿对它生出半点抗拒。

杨子规对于杜思涵此时的表情十分不解,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便见眼前的人突然倾身扑了上来,嘴里一边喊着“壮壮哥哥,你最后亲我一口好不好,你亲我一口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一边像个疯子似的拉扯自己。

杨子规低呵一声,下意识退开了步子,伸手把她往外推。

可杜思涵此时不管不顾,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右手不经意地往下一拉,左手揪住他的袖子,往自己这里带。

杨子规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疼,一时也发起怒来,抬手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一甩,自己因为反作用往后退了一步,没想杜思涵此时竟徒然生出一股格外的蛮力,眼看着就要倒下,立即伸手拉了杨子规的裤腿一把,这下杨子规被她猛地扳倒,后面的地面冰还没化,滑得很,他这一倒,整个人便顺着那路面,脑袋往旁边的石头上撞上去,他瞬间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随后躺在地上,没了声响。

杜思涵站在原地像是突然失去了神志,呆滞许久,直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叫声,她才突然惊醒,俯身去碰杨子规的脑袋,而后,抬起手来,看见了自己手上那一片鲜红的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丫头们平安夜快乐,今天狗东西也是惨淡的一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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