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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2 / 2)


严敏住的是私人医院,进去还得报身份。

杨子规没带剧组工作证,人家保镖才从部队出来,平时不怎么上网,不认识他,秉持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往那儿一站,硬是不让他进去。

林溪带了家里熬的鸡汤过来,刚出电梯,看见站在门口被堵着的杨子规微微一愣,知道他是来探病的,便对着门口的那个保镖说了句:“保镖小哥哥,他是剧组的人,你让他进去吧。”

那保镖年纪比林溪还小呢,但是才从部队出来,皮糙肉厚,一看就格外扎实,瞧见林溪了,脸上难得一红。

小伙子其实是很正经的人,他平时对别人也不这样,怪就怪林溪这人贼不是个东西,下午来的时候见这年轻小保镖身材好,一脸冷酷的样子还特别让人心痒痒,于是故意撒娇逗弄了几句,后来换班的时候还给人送了个苹果,削过的,小手举着,一声“保镖小哥哥”喊得甜到人心里。

小保镖才二十二岁,刚退伍,阅历不多,尚未见过这种成了精的臭狐狸,被她单纯的表皮一欺骗,便有了些少男思/春的意思。

此时见林溪这么说,立马点头“哦”了一声,连看都不敢去看,只是低头,瞧着她的耳朵,小声告诉她:“里面还有个林小姐,说是你姐姐,刚刚才来的,也带了鸡汤。”

林溪一想,便知道里头那人应该是林湄。

林湄跟严敏关系亲近,这次林溪能把老太太请回来,她的功劳不可磨灭。

严敏大儿子是个搞艺术的,林文玉还在世的时候跟他关系尤其好,林湄打小没妈,没事儿跟着林文玉到严敏家里蹭饭,一口一个小奶奶,喊得比她亲奶奶还要腻歪。

这会儿严敏躺在床上,喝了两口林湄带来的汤,就笑着问她婚事。

林湄这人平时在街道办嘴里没个谱儿,提到结婚就要跳长城,这会儿见严敏提起,立马岔开话题:“小奶奶,你多喝点儿,这次我把你喊回来,你这么一进医院,我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严敏年纪大了,就舍不得小辈撒娇,摸着她的手安慰:“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啊,就是看不惯现在的一些年轻人。也是时代不同了,思维方式不大一样,我这个脾气你也知道,跟谁都不好相处。”

林湄“哼哼”两声回她:“胡说,七七就说您人特别好相处。我这堂妹刚接手公司,有些人际关系拉不脸来拒绝,也不容易,她年纪毕竟还小,这次,您被那么个玩意儿气进医院,她肯定特不好受。”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严肃道:“也不怪她,她一个做管理的,哪里知道剧组有多少牛鬼蛇神。这事儿,你多开解开解她,我看她这人也太软和了些,和你那个二伯妈一个性格。”

林湄“嘿”了一声,新奇地问:“哟,小奶奶您还见过我二伯妈呐,我二伯妈可是修仙得道的,平时不出门,我都没见过几面。”

老太太想了想答:“也就在南桉,你二伯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也是好些年了,印象不深,就记得她那性子实在有些内向,见谁都一副忒可怜的样子。”

林湄拿来一个苹果放嘴里,“哦”上一声告诉她:“南桉?嗨,那是我第二个伯妈,她和我二伯早离了。我这个堂妹是我二伯的原配,也就是我第一个伯妈生的,他们复婚好些年了。”

严敏不知道林家这些事儿,点了点头自我反省:“你这一提,我下次说话可得多注意点儿。”

林湄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脑袋凑过去,笑嘻嘻地说:“没关系,这事儿七七她压根不知道,我们家里人,一般没谁会提这事,我二伯是个妻管严,光顾着风花雪月,谁跟他提他就跟谁急。不过,好在我这堂妹性格没替他,我听赵妈说,七七这次接收公司,是想好好干上一场的呢。”

严敏点头表示肯定:“嗯,这小姑娘的确挺有意思,来找我的时候,说话很有条理,为人也诚恳,李琴对她评价不错,你放心,你爸这个公司啊放在她手里,挺好。”

林溪在外面听着,原本脸上带着笑,可越到后来脸色就越发僵硬。

她耳朵里已经听不见老太太对于自己的那些表扬,整个脑中只循环着林湄的那句话——“那是我第二个伯妈,他们早离了”。

林溪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她在这世上没心没肺地活了二十三年,却是第一次知道,她那个深爱妻子、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父亲,竟然在许多年前,跟另外一个女人有过一段婚姻,而这件事,林家人,甚至是林涧,都从未跟她提起过。

杨子规站在旁边,见她脸色不好,伸手便想去抓她的胳膊。

林溪此时心情不佳,就不爱与男人虚与委蛇,她在脑中思绪杂乱的时候,一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处思考。

把鸡汤放杨子规手里,眼睛也不去看他,只是十分冷淡地留下一句:“你进去吧,别跟他们说我来过。”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留下一个十分决然的背影。

杨子规知道自己没有追上去询问的理由,他虽然是这个女人的第三任情人,但从根本上而言,他们仍旧只是两个互不干涉的陌生人。

严敏见杨子规过来,脸上笑意明显。

杨子规陪她聊了很久,话题丰富,态度诚恳,只是偶尔,思想会开一开小差,脑中浮现起林溪离开时那一瞥厌恶的眼神。

他知道她那样的眼神并不是针对自己,但那样毫不遮掩的负面情绪,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女人真实的一面。

杨子规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时间已过九点。

医院的走廊安安静静的,下了楼,北城夜晚的冷风便开始肆意作乱,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股夜色浓重的凉气。

杨子规往前走了一阵,听见林溪娇俏的笑声,忽的停了下来。

林溪这会儿躲在住院大楼外面的花圃里,旁边站着的,是那个早些时候拦下自己的小保镖。

两人此时像个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烤地瓜,吃得香甜,张嘴说话,面前便升起一缕细细的烟。

林溪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保镖军绿色大衣里,抬头对着面前的人笑,眼角的笑意,和她离开时的厌恶一样真实。

杨子规站在大楼外面湿冷的阴暗里,他像是能够理解。

理解林溪此时面对那个小保镖时笑容里的真实,那就像是一个干渴已久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片纯净的绿洲,你甚至不用给予它什么,只用感谢这庸俗的命运,便能毫无负担地享受到那汩汩而出的水流。

杨子规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掏出烟,在大楼外的风口处点燃了,他抽烟的时候,习惯靠在墙边,侧脸隐藏在纷繁缭绕的烟雾里,有些寂寥的平静,而他的这一缕烟,没有热气腾腾的暖意,只有孤孤单单的一点白,被风一吹,就散了,散在五脏六腑的细胞里。

就像他的睫毛,细微颤抖,一点点抬起,又一点点落下去。

他的脸被此时迎面的晚风吹得冷而僵硬,他感觉有一些累,那是身体肌肉发出的诉求。

但他同时也觉得有一些燥热,那是精神脱离肉/体之后的叫嚣。

他像个不知世事的傻子,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烟,吸了一口,又重新扔下去,又重新捡起,直到它燃烧至自己的手指,发出一些细微的疼痛。

他没法儿对自己现在的行为进行科学的解释,于是他收紧了自己风衣的领子,只能转身离开,皮鞋踢起脚下的一颗石子,发出一阵哐啷的声音。

成年的世界,或许大多如此,辗转反侧,也逢场作戏,礼崩乐坏,也偶有深情。

陈鹤文从大楼旁边的走廊里出来,行至杨子规刚才站过的地方,弯腰将那地上的三个烟头捡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目光中有些新奇与探寻,回头问身边的助理:“刚才那个年轻人是演员?”

助理“诶”上一声,想了想,点头回答:“嗯,他就是严姨说的他们剧组里那个男三,好像是天合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保镖是真的单纯,真诚待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代表,作为正儿八经红三代,人家迟早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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