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能同我父王相提并论,但是论情分来说,我比父王更加喜欢你。”
顾铮笑道:“皇叔也喜欢你啊。”
李明舟知道他嘴里的喜欢,定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所以很不满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顾铮不明所以,很款款温柔地俯下身,侧着耳朵听,眼里满是笑意:“你说什么?说大声点,这里听不见。”
李明舟根本没有说话,可已经将烂熟于心的情话说了千万遍。他鼓起勇气踮着脚,亲了顾铮的面颊,凉凉的,带着几分严冬的清寒,以及腊梅的清香。
顾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明舟居然胆大包天,尚且未来得及训斥他,李明舟更是得寸进尺,满脸认真道:“以后我就不叫你皇叔了,我唤你的名字,这样一来,我们的辈分就平等了。你不可以拿长辈的身份压我,我也不拿小辈的身份威胁你。好不好?”
“……你想得美。”顾铮很煞风景地拒绝,“皇叔就是皇叔,该叫还是得叫,不许没大没小的。若是传到御史台,光是弹劾都能把你置于死地。”
李明舟道:“嘴长在我身上,我就要叫,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顾铮很好脾气地笑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地吓唬他:“承仪,你该知道宫规森严,负责教导你礼仪的几个女官,都是本王的手下,你若是不听话,多少人得跟着遭殃?你的确很金贵,可他们都不是你。”
皇室子弟很在意仪态,有几个教导姑姑并不奇怪,李明舟从小到大没挨过几次打,又一直很听话。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
又气又委屈,偏偏拿顾铮毫无办法,只能跺脚道:“你威胁我!父王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我,晚上一定会托梦给你的!”
顾铮神色黯然,叹道:“他若是托梦给我,我倒是极欢喜的。”
李明舟咬唇,很不喜欢顾铮这种神色,这让他觉得,顾铮仿佛是因为在乎李晗,所以才在乎他的。于是很无理取闹地攥住他的衣袖,急声道:“你不要想我父王,你看看我!”
“好,皇叔看看你。”顾铮逗小孩子,两手捧着他的脸,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啊,生得好生俊俏。”
李明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故作?生气地偏过脸去:“反正不是你家的!”
“哦,不是晋王府的,那便罢了,本来还想给个压岁钱的。”
“别!”李明舟急了,“我是晋王府的,是晋王府的!压岁钱一定要给的!”
顾铮哈哈大笑,终于是解了这一阵子的闷气,还真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红包来,往李明舟眼前晃了晃,“既然是晋王府的,那便好说了。晋王府一向是赏罚分明,你既拿了赏,罚也得挨过。以后不准叫本王名讳,否则你叫一次,罚一次。你那些俸禄要是罚没了,阖宫都喝西北风罢。”
李明舟收了压岁钱,还要践|踏顾铮的底线,唤了声:“顾亦臣。”
顾铮笑容不减地望着他:“再喊一次。”
“顾亦臣。”李明舟提了个音,心里微微胆怯。
“……真听话。”
顾铮如是道,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粽子糖,往李明舟嘴里塞了一颗,这才警告道:“大过年的,不能训斥孩子,下不为例。”
李明舟含着糖,半点也不害怕了。就是仗着顾铮宠爱他,越发为所欲为起来,伸手指了指入眼可见的所有山峦江河,高声道:“顾亦臣,你好好看看,这些将来都是我的江山!”
顾铮道:“是啊,都是殿下的。”
他说这话时甚宠溺,语气也稀疏平常,仿佛大人哄小孩子说,这些糖都是你的。将李明舟往身边牵了牵,顾铮笑道:“这大好的江山,以后都是我们承仪的,谁要是敢抢,皇叔帮你弄死他。”
李明舟从不喜欢皇室之间的操戈,但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主动陷害别人已然很好,其他诸事只是顺了顾铮的心意。若因他的妇人之仁,而害得顾铮的心血付之东流,那么他一定会羞愧至死,并且在顾铮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于是便点头道:“我什么都听皇叔的,只要皇叔一直在我身边。”
顾铮神色微微一凝,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伸手摸着李明舟的头,看着他从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一颗矮萝卜头,再逐渐长成现在这般如玉少年。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前征战沙场,双手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以后也许会更多,但绝对不会碰李明舟一根毫毛。
这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无价之宝,他自己舍不得碰,别人更别想染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