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黛带着香莲,又回了晚阁。
这回不等南和要进去禀报,就见赵昌陵从房中退了出来。
他看见苏远黛,又看见她拎着的食盒,这便出声道:“她睡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汤可以不必送进去了。
苏远黛面上无异,只是把食盒拿给香莲,而后道:“那便让她好好睡吧,殿下也早些休息,我这便先回去了。”
她行了个礼,规矩得体,而后准备要走。
赵昌陵却突然唤住了她,“等等。”
苏远黛回头过来,语气是一贯的恭敬,“不知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昌陵语气温和许多,他看着香莲拿着的食盒,开口说道:“那是你亲手熬的汤吗?”
苏远黛不明所以,也只是点了点头。
赵昌陵就笑了,“闻着甚香,你熬了汤,也是一番苦心,不好浪费了,若然不介意,让本王喝了如何?”
苏远黛目露讶色,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昌陵。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昌陵眼角扬了起来,“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苏远黛哪里会说不愿意,“殿下不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愿意?”
赵昌陵看了看明亮的月光,而后道:“月色不错,去院子里陪本王喝汤吧。”
苏远黛接过食盒,连忙跟着赵昌陵到了院中的亭子中。
四处灯笼明亮,风吹过去,一晃一晃的,却并不觉得冷,反而把夜色渲染得愈发深沉。
她放好食盒,准备舀汤的时候,就听赵昌陵出声道:“放着吧,不必你来。”
他手一抬,很快就有手下上来,利落地从苏远黛手中接过食盒,利落地盛好了汤。
汤是精心熬出来的,一点一滴,都能看出熬汤之人的用心。
赵昌陵并不着急喝,只是拿了药膏出来,递给了苏远黛。
“你的手也烫伤了,擦些药膏吧。”
苏远黛手指紧了紧,一时间鼻子酸酸的,莫名地有种委屈的情绪。
她不是矫情的人,但赵昌陵的关怀,本来就让她格外在意。
毕竟是她那样喜欢的人。
“殿下……知晓我烫伤了?”
“嗯。”赵昌陵点了点头,“苏向晚说你一定也烫到了,不过你性子要强,肯定不会说,让我让人去盘问一下,她心中很着紧你。”
苏远黛热乎乎的心,霎时就有些冷下来。
“她待我好,我知道。”
赵昌陵静默了许久,这才道:“苏远黛,本王要同你说一声抱歉。”
前面的关怀和温和,都是为了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
苏远黛似乎不意外了,她面上很平静,好似自己终于等到了赵昌陵主动开口的那一刻。
“殿下是不是要同我说,你喜欢苏向晚?”
赵昌陵拿着勺子,轻轻地搅了搅汤。
“本王一直喜欢你的聪慧和大体,你既然知晓,我也不必多言了。”
苏远黛喉咙有些蒸腾的苦涩,最后她还是道:“那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并不是外人,殿下若喜欢……我也为她高兴,到底民女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至于容不下她……”
她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压抑的颤抖:“她也到了及笄之年,殿下喜欢她,也是好事,免得我费心要帮她铺算前程,姐妹……姐妹共侍一夫,也是可以的。”
赵昌陵放下了勺子,勺子撞击瓷碗的声音不大,却有些刺耳。
“本王就知晓你会这样说,不过……你可知道,苏向晚她不愿意。”
苏远黛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赵昌陵。
“她心中看重你,不愿意同你争抢,自然也不愿意,同你一块嫁进临王府。”
“这是晚晚说的?”
“她没说,但本王明白她的意思,她怕你不高兴,所以让本王往后好好待你,往后不要再同她接近了。”
苏远黛冷得有些发颤,“所以殿下此下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苏远黛,是本王对你不住,但你我这亲事,不如就此罢了吧。”
她脚上发软,差点站不住。
苏远黛说不出话来,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低着头,半天才找到一句话:“这亲事……这亲事已经人尽皆知,不过还有几天……此下作罢,是不是不合适?”
“你放心,苏府的利益,绝对不会影响分毫,几日后的花轿,也会如期上门。”
她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要纳进府的人,由我变成了晚晚,是吗?”
“不错。”赵昌陵毫不迟疑。
他在这一方面上,当机立断,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苏远黛有些想笑,然而眼睛很疼,这种想笑又想哭的矛盾交汇在一起,最后只交汇出一句话来:“那晚晚呢?她答应了吗?”
“她会答应的。”赵昌陵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道:“本王如此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赵容显眼下虎视眈眈,她留在苏府,处境实则危险,再者,本王知晓她心中也是有我的,本王负了你,不能再负她了。”
他必须把苏向晚,收在他眼皮子底下,方才能安心。
昨日苏向晚冲上来想帮他挡那一箭的时候,赵昌陵就做了决定。
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苏向晚是喜欢他的。
他要尽快把苏向晚纳回临王府,避免节外生枝。
“若我说不呢?”苏远黛低低地出声。
赵昌陵没回答了。
他站起身来,只是道:“汤很香,多谢你。”
哪怕苏远黛说不,他也不会因此改变主意,此下同她说这些,也不过是知会她一声而已,并非是同她商量。
赵昌陵走了,亭子里就只剩下苏远黛一个人。
汤已经从烫放到了凉,香气不再依旧。
“你说汤很香,可你都没有喝一口啊。”
苏远黛说着说着,忽然就笑出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