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江行走在狭长的暗道中。
亮色的灯光打在惨白的墙面上变成奇异的冷蓝光泽,入目的是绵延数百米不见尽头的织花长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行走间的木屐踩踏声和衣摆长尾的拖动声都被脚下的柔软吞没,一时间入耳的唯有身边少年轻微的呼吸声。
声控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暗灭,联袂而来的女人和少年面无表情,好似驱光披黑的鬼怪。
认真算起来快步走过这条看似深长的暗道也只需要不到三两分钟的时间。
“到了。”再走太宰治就靠近不了了。
前方的通道上,蓝黑色的气裹挟着寒流向他扑去,在碰到目标之后又不断地崩溃消散。
太宰治怡然不惧,比着割脖子的恐怖动作冲来人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冷笑。
“禁止通行。”
被深度影响的水树香旎举着武器站在前方,水蓝色的双眸灵动不再,只有机械的守护和偏执。毋庸置疑,只要太宰治超过界限半步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扫射。
“小姐要小心哦。”
“你也是。”
浅井江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太宰治留在了黑暗中。
再百米的路程之后就是目的地了。
推开金库保险门样式的大门,长廊上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映入浅井江眼帘的并非在共喰事件中那一闪而过漆黑空荡的地下暗室,而是另一幅更加金碧辉煌的景象。
不提满地的古玩珍宝,光是墙上的绒毯就足以让懂行者为之咋舌——由古老的丝绒铺就的绒毯。
用古老来形容绒毯有些奇怪,毕竟大多时候人们会以“陈旧”“上了年岁”来形容。但在这里只能用古老。
好比一件用金缕玉衣同款丝线编织而成的素衣,你能说它用的是古老的丝线,毕竟现代社会的胖蚕已经不可能再吐出那么细的丝了,但你不能说它用的是老旧的丝线。
浅井江知道这些是因为曾经在参观小御座厅时被导游大力科普过,小半个墙面的价格说不定比Mafia一年份的资金流动总额还要多。
来源可疑。
岩上実就算再鬼迷心窍也绝不会给虎杖悠仁搞到这个,他也没这么大本事。这玩意不仅是贵,更是有市无价,不是如今的Mafia能够得上的奢侈品。
悄无声息间就把整个Mafia搅得翻天覆地的罪魁祸首就坐在最中间,金银器皿堆砌而成的小山遮住了他,只露出半截白底蓝纹的羽织下摆。
浅井江小心翼翼地绕过散落一地的宝石们往前走去。
“一只小羊、一朵小花、一只小羊、一朵小花……”
走得近了才听到虎杖悠仁的低语。
“一朵小花、一只小羊、一朵——”
樱发小孩停住了自言自语,额头上棕红色瞳孔因为见到了亲近之人的欢欣而微微放大。
“妈妈!”
浅井江温柔地摊开了双手,做出了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
“来母亲这儿,悠仁。”
笑意盈盈,眼神包容中带着鼓励,好似真的没有一丝介怀。
小孩此时却难得的犹豫了。他明白自己应该是做了女人不喜欢的事,惹女人生气了,所以才会一个人躲起来。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没有被赶走,没有打骂,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和以前遇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踌躇了一会儿,歪头。
“小花?”
妈妈不生气吗?
女人回以微笑:“没关系哦。”
“小羊?”
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是悠仁所以当然没关系,但是下次不能这样啦,母亲会生气的。”
虎杖悠仁高兴的欢呼一声,举着藕节般的小胖手向前奔去。
三步...两步...一步...
浅井江圈住了小孩。
下一瞬,女人的身上亮起介乎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金白色光芒。
【人间失格】发动!
虎杖悠仁白嫩细腻的皮肤好似被火灼烧一般出现大片燎泡,随即涨破、焦化、掉落。属于人类的肉身躯壳以极快的速度腐化,黑烟四溢。
他还维持着举手的姿势,茫然中带着一点无措。
“……妈妈?”
本要展示给女人的琥珀片从不再是实体的手掌上滑落,小孩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挣扎,但刚扭了一下就被抱得更紧了。他瞧到了,宽大的和服袖子遮住的女人手腕上的那条透明风筝线,因为线短了一截,所以女人才叫他过去。
另一头连着那个讨人厌的小花二号。
细线深深地勒进女人的手腕,没有血,但小孩不敢再挣扎了。他开始小声地冲女人撒娇,一迭声的喊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女人无动于衷,表情冷凝得不像是半天前还搂着小孩亲昵说话的人。
“妈妈...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