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万不敢。”裴炎是有私心的,看到裴行俭在剿灭突厥中立下大功,他就想给裴行俭扯扯后退,杀东突厥的阿史那伏念一事,裴炎以为必是可行的,没有想到会碰到李初在此。李初一番质问的话惊出他一身冷汗。
裴行俭可不信裴炎的话,想要说话来着,最后看到李初又止住了,还是听李初的,看看李初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眼睛发亮的等着李初开口,李初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只问道:“那么你是什么意思?杀一个东突厥的降兵,他虽为东突厥的可汗,可他已经投降归顺我大唐,降者不杀。你可记得当年侯君集攻打高句丽时犯下了何等大错?为此高句丽连连再起乱事?杀戮以震慑天下你确定可行?杀一个降兵若能让天下各国再无叛乱,杀可以杀,但你确定能够达到?”
谁敢保证?裴炎虽然是用此作为借口,就为了杀阿史那伏念,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震慑是震慑,不一定能够做到杀一儆百。
“杀一个降兵不可能真正做到震慑各国,但是却完全可以让别人看到大唐如今是何模样。一国无信,从今往后你瞧还有何人敢降?抵死反抗,那对大唐来说将是什么灭顶之灾?身为领军将领,目光短浅,为争功而不择手段,罔顾一国之大利,你便不曾羞愧难当?”李初指责着眼前的裴炎,心中的不满跃然于字里行间。
裴炎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李治大喝一声道:“闭嘴。公主道你心存私心,你道自己全无私心?”
有私心的人,怎么敢说自己没有?
李初朝李治站起来福了福身道:“父亲,此事还请父亲定夺。若将士在外所行仁义之事不为皇帝所支持,不为朝中所能容,平乱之时许下的诺言皆可作废,将士的威信何在?大唐的威信何在?长此以往,天下皆知我将士出生入死,皆不为大唐所能容,谁还愿意为大唐出生入死?”
“此风不可长,此心不可乱。杀一个降兵事小,一国之威严,一国之诚信事大。”
没错,一国的诚信怎么可以因为小利而不顾?
“臣附议。”李初一番大道理说下来,谁不心服口服,就算是提出要杀阿史那伏念的裴炎此时也无可反驳。
一连串的附议,全都认可李初,按照裴行俭承诺的不杀阿史那伏念。
“如此就按众卿所言,放过阿史那伏念,就把他关入颉利的府邸。”既然已经打算放过,那就得想想怎么处置此人。
政事堂的诸位刚要答应下李初却问起了一个问题,“把人关起来,岂不是要供他吃供他喝?”
这话问的就跟没问一样,关起来,定是要供他吃供他喝的。
“有什么问题?”李治的脑回路没有跟上李初,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李初挑动眉头道:“只是觉得反叛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实在是令人心之向往。”
所有政事堂的诸位听到这话全都看向李初,不确定李初说的是不是反话?
“想想我们大唐有多少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想攻打我们大唐,乱我们大唐的人,被我们大唐拿下了反而要供他吃供他喝供他穿。不觉得我们大唐像是冤大头吗?”李初纯粹就是问上一问,先前还没有感觉的人被李初那么一说,立刻都感觉到了。
“若不然,依你所言当如何处置?”李治反应的快,立刻明白李初有别的处置方法,那就听听。
“自然是让他帮我们大唐修渠引水开路。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也让天下人明白落在大唐的手里,别管他们曾经是哪个国的可汗或是贵族,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关押起来好吃好喝的待着那是好日子,是求之不得的。犯错的人就应该弥补,比如做多些苦力。”李初那么暗搓搓的盘算着,一旁的人却赶紧的道:“这可有不妥?”
李初道:“有何不妥?刚刚裴将军都说要把人杀了,现在没把人杀了,只是让人做些苦力赔偿一下我大唐的损失有何不对?”
逻辑听起来是没什么不对,但是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李初挥挥手道:“没理由我大唐的将士百姓在我大唐境内犯了错需要付出代价,他们这些外国人乱我大唐的边境,杀我大唐的将士,反而还要对他们礼遇有加,难道我大唐的百姓就不如他们这些乱我大唐的人?”
这话一落下,一锤定音,李治立刻道:“就按公主说的办。到了我们大唐,犯我们大唐的百姓就应该付出代价。人要罚,但是不能让人死了。”
对呀,说过不杀人的,那就不杀,让人做苦力理所当然。
李初补充一下,“如此处罚还要昭告天下。”
一群人再次听傻眼了,李初道:“若不昭告天下我们为何如此对待阿史那伏念,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公报私仇?落人口舌对我大唐不利。如何能行?”
会那样对待阿史那伏念,是因为阿史那伏念犯下大错,杀我大唐百姓,欲图夺我大唐边境。不杀他都是因为有言在先,否则的话阿史那伏念早就人头落地了。
不杀也有不杀的对待方法,让他为大唐,修渠引水开路,以偿还对大唐造下的杀戮,合情合理。
“此事就按公主说的做,你们想想如何拟下诏书。”李治支持李初的,怎么说李初想出的这个办法对大唐也是有害无利,而且也能做到杀鸡敬猴的效果。
“一定要写清楚了阿史那伏念犯下的过错,连带着裴将军当日劝降时许下的承诺也要写清楚了,否则依阿史那伏念的过错足以人头落地。最后才写对阿史那伏念的惩罚,想必这一份诏书传达之后大唐的百姓定然会更加信服朝廷。”这样的诏书政事堂的诸位谁都没写过,李初给他们提提意见。
一群人已经在不断的脑补,最后不得不承认李初这个办法好。
“那就下去拟诏书吧。”李初的主意出的好李治心里可高兴了。看看政事堂诸位一副快傻掉的表情,李治挥手让他们退下去,赶紧的去把诏书拟好,尽快下发。
“臣等告退。”一众人今天叫李初惊得不轻,但是李初出的主意确实好,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一个乱臣贼子,听起来确实不让人高兴,还不如就像李初说的那样,把人罚去做苦力,人不能让他死了,其他的就得让他自己来偿还对大唐犯下的过错。
所以,阿史那伏念是逃过一劫不假,但是将来他的一生都得活在不断的劳作中,就得让他尝尽苦头。
随着裴行俭的大肆张扬,所有人都知道了,阿史那伏念逃过一劫是李初的坚持,但是给阿史那伏念的惩罚也是李初提出来的。
李初的一番所作所为,既让大唐扬眉吐气,发泄心中的怨恨,也让阿史那伏念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为大唐做一辈子的苦力。
也正是因为有了李初一番表现,所以李治许李初正式参政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都已经有一个武媚娘在前了,再多一个李初,而且李初事事都为大唐考虑,顾全大局,这样的人参政就参政,哪怕是女人他们也忍了。
但是武媚娘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神情微微一变,这是她未想到过的结果,而且这件事李治从来没有和武媚娘提起过,直接一意孤行定下了此事。
她也知道政事堂的诸位都表示反对过,然而都被李治拍老实了。
李治依然还是大唐的皇帝,他下达的诏令没有人敢不遵从。
想到了李初一直以来的表现,武媚娘还是控制住,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去和李治或者李初发生争执,那对她并没有好处。
随后李末出嫁,盛大的婚礼让长安呈现前所未有的盛况。
李末的嫁妆前头进了薛家的府邸,后面嫁妆还没有出宫,难免就有人问李初了,“太平公主的婚礼如此盛大,当日安定公主的婚宴却是悄无声息,公主可心生妒忌?”
“为何要妒忌?你怎么知道我的婚礼不够盛大?”李初敢说她在李家的太庙前举行婚礼,这是所有公主都没有过的,她又有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为她证婚做媒,哪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婚礼。
挑拨离间的人总是让人不喜欢的,更没有人知道李末的嫁妆有三分之一都是李初给的,李初很高兴李末能够寻得良人,只盼她将来夫妻一生恩爱,携手到老。
因为李末的婚事,裴观赶回长安,正好那人和李初说的话,裴观听的一清二楚,摇摇头亦是无奈。
这天下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更希望身边的人也和他一样的不好。
贵为公主的李初已经是天下人羡慕的对象,没有对比之前没有人想得到用李末来攻击李初,是看到李末盛大的婚礼,又想起来李初嫁得无声无息,他们是斗不过李初的,却不妨让李初和李末斗起来。
“而且在我的面前挑拨离间你这点道行差远了。”李初的凝视注视说话的人,看得对面的妇人不禁尴尬讨好的笑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看你信手拈来的把戏,素日想必没少挑拨离间,放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食其果的。”今天此人能在李初的面前挑拨离间,来日未必不会在李末的面前说出同样的话。
李初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妒忌李末,可是李末却未必能李初如此的沉稳,所以这样的人不应该留下。
“公主。”怕是此人也万万没有想到李初不仅不吃她这一套,更起将她赶出长安的心。
“三日之内,要么你自己离开长安,我若是动手了,必让你一家都离开长安。”看得出来此人眼中的恐惧,李初却不放在心上,只把选择告诉眼前的人。
话丢下,李初转身就要走,没想到一回头竟然看到裴观在哪儿,“裴先生。”
裴观走了过去,为李初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公主不必动怒,一个跳梁小丑,值不得公主生气。”
“我不打算跟她生气,我只是打算让她从我眼前消失,永远的消失。”李初不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眼前的裴观。生气,她不至于为这样一个人生气,她只打算让这个人消失,永远的从她的眼前消息。
“人都记下了,三天的时间盯紧了,若是她不舍得离开,你们就找找她家的大人有什么问题,送他们一家子离开长安。家中有此妻的人,想必不会太干净。”妻贤夫祸少,反之,夫若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不会让自家的夫人出来挑拨离间,行此小人行径之事。这样的人想找到他的把柄,易如反掌。
慈心在身后,听到李初的话应一声,看过那位妇人一眼,这是有多蠢的人才会来招惹他们公主?
“公主。”妇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颤颤地唤一声,想追上去同李初赔个不是,李初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和裴观走了。
“太平公主的婚礼如此盛大,公主可为自己没有穿上嫁衣而心生遗憾?”有些事裴观从来没有问过,也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他相信李初,李初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她会千方百计的去争取,不会让自己遗憾。
“不会。若是我想穿,我随时都可以穿,你想看我穿吗?”李初问起裴观来,裴观眼中迸发出一道光芒,“想。”
一个想字,让李初微微一顿,裴观道:“认识公主这些年,见过公主的许多模样,独独红衣盛装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想看看,很想。”
寻常打氛的李初意气风发,自信满满,散发的勃勃生机令人不由自主的为她吸引,若是换上一身盛装,李初会有多美?
“我想看公主的千般模样,样样,都是我的公主。”裴观眼中含笑,他是真的希望可以看到。
李初没有想到裴观如此的直接,笑了,“改日我穿给你看。”
嫁衣,对于别人来说想做一套好看的嫁衣并不容易,但对李初来说易如反掌。
“不,这套嫁衣让我为公主做。”裴观知道李初愿意,却急急的告诉李初,这套嫁衣他去为李初做,希望李初可以成全他。
“好,那就有劳陪先生了。”裴观想去做的事李初放开的让他去做,嫁衣,她不是非穿不可,但如果这是裴观想看到的,李初愿意配合他。
“那就交给我。”裴观冲着李初保证,李初询问道:“这一次回长安你能待多久?”
“我想留在长安陪公主一道过元宵。”很快就要过年,裴观回来就想留下来陪李初一起过年。
“好。”李初点点头,很高兴裴观能留下陪陪她。
吕太后:“我们群主越来越不像个女郎。”
萧太后:“好在小观子像点样,还知道给我们群主做嫁衣,女子谁不喜大红的嫁衣,要不是因为穿不着,恨不得天天穿。”
宣太后:“别。我不乐意天天穿,再说了,都不是正经嫁人的,嫁衣这事,想想可以,但是我们四个,谁正经穿过嫁衣?”
吕太后:“我!”
……除吕太后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吕太后一下子顿住,“都那么惨吗?”
四个太后,竟然三个都没有穿过红色的嫁衣嫁人?
李初和裴观说了一会儿话,瞄了一眼太后们,最后安抚地说,“看,我不是也没有穿嫁衣,嫁人,嫁得一个喜欢的人就够了,其他的事不必太讲究。”
吕太后:“就是,穿了嫁衣的我难道不是你们之中最惨的一个?”
除了宣太后之外,萧太后和孝庄太后默默的作了对比,还真是。
怎么说她们守护的江山,儿子都传承下去了,吕太后那是一死家族没有了,就是生前守护的江山也叫人夺了去。忒惨!
吕太后:“看来群里最惨的人就是我了。”
就算这是事实,那不能说出来,萧太后:“活着的时候肆意就好,你那会儿威风八面不是我等可比。”
奉承着,没想到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刺客,捉刺客,太子妃。”
得,真是一刻都没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