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反倒是叔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熟练的拿茶水漱口。
“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呀?她算是能明白先生的身体为什么不好了!这么作下去,身体能好,那才奇怪吧!
“先生,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徐瑶郑重其事的告诉叔均,叔均微怔,睁着一双松鼠一样的眼睛,那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徐瑶知道自己的先生有着她对于文人所有理想的想象,文弱的气质,孱弱的身体,渊博的学问。
所以当这样一位先生顶着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徐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她不会承认,她是被美色所误。
“咳咳!先生,我决定从今天起,要监督先生按时吃饭,不熬夜。”
“哦……”
柳素颉还以为是什么?就这事,他倒真的毫不在乎,他素来任性惯了,生活富足也罢,贫困也好,他始终都是需要给自己找件事做的。
成甫按照赵侃提供的地址,一路寻去,只觉得越走越偏僻,四周尽是荒野,荒草野径,偶有人烟。
成甫想起那人逃难至此,如此僻静,恐也是为了少些烦杂事物,那人素来是个狷利,又屡次失意,只恐心情郁结。
草堂僻静,除风声外,并无任何声响,成甫敲敲门,没有人应,推开门,院子边上种着些蔬菜的嫩芽。
“谁呀?”
是叔均的声音,成甫掀开毡子,见到了伏案的叔均,较上次见面,叔均已经清瘦到瘦骨嶙峋的地步。
面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眼窝凹陷,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屋子的门窗紧闭,屋子里是浓烈的中药味混杂着劣质墨水的味道。
“叔均!”
柳叔均闻声抬头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顿时眼含清泪,心中万般感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柳叔均站起身,对着成甫微微鞠躬,刚刚低下头,就被成甫一把抱住了,叔均不习惯身体接触,却也没有怎么拒绝。
“仲涣!”
成甫拍着柳叔均的后背,叔均的背基本上只剩下骨头,成甫刚拍,就意识到不对,叔均怎么这么瘦!咯手!
成甫将叔均紧紧的抱住,算来,他们已有十余年未见,在叔均心中,能值得他信赖的人不多,成甫是为数不多,他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瘦了!”
成甫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拍着叔均的肩,感慨万千的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咳咳!咳咳!”
叔均原要说什么,可一开口就是喉头腥甜,血气上涌,叔均扶着桌案猛烈的咳嗽着,捂着嘴,一时间只剩下他的咳嗽声。
“你的身体……”
叔均摆摆手,那一晃而过的袖口有着一抹血色的猩红,成甫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赵侃的话,看来叔均的身体真的病的很重。
“微恙!微恙!”
都这样了!还微恙!成甫真想拆开叔均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一身傲骨,也不是这么用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时间相对无言。
“叔均,你有兴趣到燕京大学教书吗?”
成甫习惯了开门见山,他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是要完成任务的,素来目的性很强的他,是不会空手而归的。
“可是……我可以吗?”
叔均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他早已声名狼藉,去大学教书,他担心会误人子弟,更担心会连累旧友。
“叔均,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很记挂你,这次我来天津,就是为了请你回去上课的,叔均,你的学问,是举世公认的,你能来,施公很高兴。”
柳叔均一时凝噎,久久无语,眼中渐聚的清泪,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看法,他真的很感动。
“仲涣,我……”
“什么都别说了,叔均,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将身体养好。”
叔均难得的听话的点点头,一身孤傲的他如今也被这份珍贵的情意所感,他很庆幸,他曾有过这样一群赤忱的友人。
“施公自上月接任燕大校长后,便一直和我商量国学门教授的聘任名单,本来我和施公就有意要让你来,但是又怕你不愿意。
直到赵侃也向我们引荐了你,说了你最近的困境,才下决心来的。本来施公是打算亲自来请的,不过燕大事物繁忙,我便来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