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均!你该清醒了!药我会给你送来的。”
季舒一口气憋在心口,他想骂人,可眼前这个病秧子他根本骂不得,指着叔均,一句话也说不出。
“季舒,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已是失节之人,声名狼藉,何必再拖累你呢?”
“叔均!”
赵侃见柳素颉越说越有自贱之意,心中难受,他是恨过叔均,恨他执迷不悟,可那一切都过去了。
季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吵架,眼前这人是个病秧子,和他吵,划不来,最主要的是,他太清楚叔均的性子了,充耳不闻不是这人常做的吗?
“叔均,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自苦!
只是这句话季舒怎么也说不出来,叔均年少成名,造就了他的桀骜不驯,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些什么,可政治上屡次失足,早就磨灭了那份意气。
柳叔均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季舒,两人就这样看着,似乎能看到彼此心底的折磨。
“罢了!我又何必和你争这些!你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老师尚且拿你没办法,更况是我。”
赵侃自嘲的摇摇头,终究还是服了软,亲自出去为叔均倒了一杯热茶,叔均接过热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季舒再次来的时候,带来了治咳嗽的药,对于季舒的好意,叔均并未拒绝,接受了。
“叔均,我要离开天津了。”
沉默了许久,季舒还是决定开口,他是去年冬天到的天津,来天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望叔均,对于叔均,他始终是放不下的。
如今开春,他便要离开了,毕竟他在燕京还有工作,那是他谋生的东西,其实来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叔均告别。
说实话,他是放心不下叔均的,叔均的性子急功近利,才视甚高,孤傲以致怪癖,致使其人易多谤。
而且叔均又是实实在的失节之人,上次叔均气急之下的话,让他寒心的同时,又有着几分担忧,他害怕叔均在他不在的时候又一次走错了路。
“好,一路保重。”
柳叔均有些冷淡,并未出口挽留,赵侃心中略微有一丝失望,不过他也明白,叔均的性子,是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
“对了,走之前,再帮我一件事。”
“何事?”
赵侃有些奇怪,很少开口求人的叔均突然开口,赵侃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小小的激动,等待着叔均接下来的话。
“帮我找几份燕京大学和燕京女子师范的入学考试题,你在燕京大学教书,弄得到。”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给两孩子做下,找找感觉,免得一天聒噪。”
“……”
赵侃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无奈了,他该庆幸叔均终于有了亲近的人,还是该痛心他宁愿为了两个小鬼头也不愿为自己开口。
无论是辩解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叔均开口,他都信,可叔均偏偏什么都不说,云淡风轻,任凭世人如何的揣测,当初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说得好听,这是文人风骨,说得不好听,就是固执,死要面子!
文人最重声名,可他声名尽毁,倒如今,至少在老友面前,叔均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那份软弱的,他一身傲骨,怎肯轻折。
“好,我会尽力而为的。”
赵侃临行又看了一眼草堂,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初春的时候,家中来信,柳素颉和夫人商量之后,便打算由妻代自己回乡一趟,他身体最近越发的不济,已经不适合远行了。
曲雅临行前交代徐瑶和严邵,要好生照顾柳素颉,特别叮嘱其要按时吃药,不过妻不在的柳素颉,可谓极其任性。
徐瑶按照师母的嘱咐,为先生熬好了药,西药虽然见效快,不过价格昂贵,所以先生还是服用的中药。
每次熬药时,整个屋子包括院子里里外外都笼罩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中,对于这股味道,徐瑶每次闻着就觉得头昏脑涨的。
更何况先生几乎是一日三餐拿药当饭吃的人,几日下来,先生的书房都笼罩在一股药味中了。
有时候徐瑶送来药时,柳素颉嫌药太烫,就打算放在一旁凉了再喝,然后一放,就忘却了时间,等过了一两个时辰的徐瑶再进来看时,那碗药还在原地放着。
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后,徐瑶每次必要盯着先生把药喝完了才罢休。
除了喝药外,妻不在的柳素颉都饭都不好好吃,三餐是能省就省,恨不得就一个馒头了事,热气腾腾的饭菜,柳素颉只觉得费事。
徐瑶从没有想过吃墨的事会真实的发生在她眼前,当徐瑶看着先生满嘴墨汁的时候,脑袋完全是懵的。
“先……先……先生,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