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声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旖行至门前,一句句地悉数飘入耳中。
南秀跑到了沈旖前?头,拉起门前的铜环,边叩边唤:“门房在不在,夫人来了,快开门。”
董海身旁年岁颇大的妇人瞧了,转眼看向了沈旖:“你就是荣国夫人,好啊,来得正好,你们沈家好狠啊,我?大侄女嫁到你们沈家十几年,安安分分,老实规矩,对老爷夫人哪个不是敬重有加,可你们呢,你们好狠的心呐,活生生的把个人逼成了孤魂野鬼呐!”
悲痛欲绝之下,还能这般扯开了嗓子,一字不漏地把冤屈嚎出来,面色倒是通红,却少有泪渍,倒更像吼多了话,气血供不上去,憋出来的红。
沈旖冷眼看着,周遭人对她指指点点,全都视若无睹,目光落到趴在棺材上,哭得甚是伤心的男人身上,对他道:“你是董氏的弟弟,她的至亲,身后大事,不给办了,跑来这里大闹,你是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生?”
董海垂眸抹泪,头也不抬道:“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自然要为她讨个公道,你们沈家罔顾人命,害死我?姐姐,我?外?甥女也不知死活死活,你们沈家还讲不讲王法了。”
南秀听到董海这话,也是笑了:“就你们这么个闹法,真放你们进去了,还不得把主家的屋给拆了,一个姨娘的弟弟,正经亲戚都算不上,谁给你们的脸。更何况,你是在董氏死前见过她,怎么晓得是她冤,一个妾,犯了错,主母莫说驱逐,便是发卖了,也是合情合理,不容置喙。”
皇帝身边的宫人,眼界比寻常人高了好几等?,自是看不上这种市井小民耍泼的做派,讲起话来更是毫不客气。
董海抬起了头,看看南秀,被她三言两语说得一愣一愣,又转向沈旖,更是一怔,女子一副不食烟火的仙女样,转眸望他的样子,清冷妍丽,不可靠近。
“不是,我?姐姐不是,”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说得也是,一个妾,主母真要罚,也是使得的。”
“欸,谁晓得里头什么个情况,咱也就看个热闹。”
人堆里风向一变,议论开了。
见侄子不争气,看个女人看呆了,妇人猛拍他的背,拍得董海身形一震,胸口磕到棺材上,疼得脸色都变了。
南秀使了个眼色,跟来的小厮连忙举手道:“说来也是惭愧,叫街坊们看热闹了,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日后亦会见分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料理董氏身后事,总要让人入土为安是不是,旁的就暂不提了,大会儿散了散了。”
妇人一看人一个个都要散了,顿时急了,拍了拍大腿,扯嗓子大喊:“沈家,沈家好大的威风,仗势欺人,逼死良民,我?兄长可是秀才,清清白白的闺女,就这么被沈家逼死了啊!”
走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仍想看个热闹,听到妇人的话,情绪又开始起来了。
“沈夫人若真无辜,就该出来见上一见,给董家一个说法。”
“可不是,为富不仁,赚再多的银钱,也是黑心的,不得好报。”
南秀一听,废话也不想说了,招呼侍卫就要强行驱散这些闹事的庸民。然而沈旖不让,径自走到妇人跟前?,眉目凛然道:“你一口一个逼死,是有证据,还是亲眼所见,若只是为了污蔑我?沈家,我?也可以告你一个污蔑的罪,你可愿,与我对簿公堂。”
“若董氏自己想不开,自缢,与我沈家无关,你可愿承受诬告的后果,轻则一顿鞭刑,重则牢狱之灾。”
沈旖一字一句,有理有度,无形中展现出的风采,情不自禁地叫人折服,全副心神都被她牵着走。
妇人更是被鞭刑,牢狱之灾这些词给镇住了,如侄子那般气势弱下来,磕磕巴巴:“我?,我?也没说就是你们沈家干的,可我侄女死得这么突然,你们,你们总要负这个责。”
“那你呢,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毁坏沈家的名声,闹得人尽皆知,你又能负这个责?”南秀这个接话的机灵劲,沈旖不得不感慨,周肆识人的能力,身边伺候的,个个都有几把刷子。
妇人占了下风,嗫嚅着唇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门开了,几名衙差走出来,手握着大刀,对妇人道:“董氏死因还未查清楚,谁让你在这里闹的,还不速速把东西收拾了。”
“董氏棺柩就留在沈家,她是沈家的妾,给她料理身后事也是应当?。”
赵安在最后面出来,瞥到门口立着的两名女子,愣了下,赶紧迎上:“夫人,你怎么来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谢夫人也是安好,夫人莫担心。”
几名衙差一看赵安这恭敬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少见的美人想必就是皇上亲封的荣国夫人,欣赏美色的表情亦是收了收,跟着也唤夫人。
沈旖微笑:“劳烦各位了。”
“等?等?,原来一条人命,在你们这些权戚眼里,不过一句话就能翻过了,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脆生生的女声自背后响起,带着明显异乡的口音,似是自以为事,打抱不平的路人。
沈旖转身,就见一名身量不高,比自己矮上小半头,琼鼻圆眼的年轻女子,略带打量,和几分新奇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