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有理。”代世容点头——看来孙睿鸣早已把所有的结果仔细考虑过了。
是日,孙睿鸣下令,不管城外的情况如何变化,始终坚守不出,让士兵官民只是养精蓄锐。
城外。
“主帅,这邯州兵甚是顽固,竟然置朝廷威仪,法度全然不顾。”
坐于案后的男子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有将城外的战事放在眼里。
“主帅?”
“你且回营休息吧,本帅自有驱迟。”
将领不敢多言,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
俞子衍这才抬起头来,朝外面看了看,邯州军防御之严,城池之固,将帅之和,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记得从北地返回京师之时,他只是隐约风闻,说邯州义军的统领,做了许多义举,他尚不相信,今日一见,方知为真。
看来这个陈青霄,并不是那起出身草莽的乱世英豪,只凭一腔热血贸然起兵,而是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长期征战之经验,而其麾下藏龙卧虎,更是深不可测。
俞子衍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联想起自己在京师所见之情形,愈想愈是心寒——皇帝根本不理会百姓疾苦,于宫中夜夜笙歌,朝朝华宴,满朝文武也是暮气深重,各贪禄位。
一丝冷笑从俞子衍唇际浮出,其实,临出军之际,他的心里便有两番盘算——倘若此战可打,那便打,倘若此战不能打,他则会——
奇怪。
站在城楼之上,孙睿鸣看着几十里外岿然不动的敌营,眼里闪过几许困惑——按道理说,对方早已发起攻击,再不然也会派几队人马出来叫阵,可是为什么,看这情形,对方不但是想保存实力,而且是——
孙睿鸣脑海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然后转身加快步伐朝楼下而去。
太阳缓缓地坠下地平线,士兵们都围在桌边吃饭,康河王和几个左近的幕僚同处一席,他目光扫过诸人,却发现缺了一个,不由道:“睿鸣呢?”
“自戌时起,一直呆在帐中,不曾露面呢。”
“哦?”康河王微觉惊讶,“他这是——”
“我去过几次,到底不便打扰。”
康河王想了想,仍旧埋头吃饭。
直到月亮升上树梢,孙睿鸣才从自己帐篷里出来,却意外地发现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他,不由一怔。
“先去吃饭吧。”代世容轻轻地道。
“是啊,去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我让士兵们再给你热热。”
孙睿鸣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待士兵们送上饭菜,他便拿起碗筷吃起来。
“你们说他,”几个幕僚站在远处,不禁压低声音道,“到底在想什么呢?”
“看不出来。”
孙睿鸣吃完饭,起身走向主帐,让亲兵进去通禀,得到康河王的允准后,他方才迈步入内。
“王爷。”
“何事?”
“恐怕几日之内,天下将有大的变动。”
“哦?”康河王放下手中书册,眉梢微微挑高,“睿鸣为何这样说?”
“我观那城外统兵之人,并非泛泛之辈,疑其已动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康河王先是愣了愣,然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不臣之心,朝廷派来征剿叛匪的王师,居然,居然也——”
“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有异心者并非我等,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担心的是,如此一来,四方割裂的局面将会很快出现。”
康河王闻言,却霍地站起:“这不正是我等期盼已久的时机吗?”
“确实是时机。”孙睿鸣点头,“曾经鼎盛一时的大景王朝,转瞬间就将分崩离析了。”
“话不能这样说。”康河王摆摆手,“自来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倘若不是如此,我等英雄缘何有机会得出?”
“殿下所言极是,自古有言,时世造英雄,纵然我等非泛泛之辈,欲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也需得天时地理人和俱备,如此方能趁势而起。”
“那么,”康河王双眸烨烨闪亮,“依军师看来,现在,是时机了吗?”
“且再给卑职十日之期。”
“好。”康河王点头,“本王就再给你十日。”
“还有,”孙睿鸣加上一句,“纵然时机成熟,殿下也万万不可心焦,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九五至尊,可只有一个。”
康河王点头,旋即道:“本王省得,你无须忧虑。”
孙睿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送到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是他多虑,人非圣贤,皆有七情六欲,倘若功成,难免骄矜,更何况是问鼎天下,留名青史之大业,更是令从古至今无数英雄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