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翎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抬头望着天空,缓缓阖起了眼眸。
一切……在这一刻开始了。
玄元十三年腊月二十六,大雪。
冷风如同刀子一般,天地万物似是砧板上的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溶为白银。雪未停歇,风呼呼的刮着,一辆马车由南向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留下一串孤独的车轮印。
宋榭打了个哈欠,将两条腿在柔软的貂皮上伸直。车厢里很是温暖,也很舒服。顾季长靠着车窗已经睡着了。她眸中动了动,温柔的将他身上的裘衣往上拉了拉,暗暗叹了口气。
这条路走来太长,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然而,她不觉得疲惫,甚至心中还多了些许的期待。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在这几许的期待里化成了炽热。
实则,她是矛盾的。她担心很多事情,譬如秦家灭亡的真相,又或者公孙默说的那些话会是真的。可是,人生本来就是如此,矛盾无处不在,却又无可奈何。
宋榭摸了摸鬓角,自角落里摸出个酒壶来,仰头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烈酒入喉,微微的辛辣落在了舌尖和喉咙里,她的脸颊通红,却又贪恋这烈酒给的温暖。
酒壶很快就空了,她眉头动了动,脸上露出些许的寂寞来。
“嗯……”
身侧的顾季长翻了个身,微微抬起眼眸,见她面色嫣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瞧见那空了的酒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抬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一个人偷偷饮酒?你这模样若是被他人瞧见了,可不又要惹出些桃花债来。”
顾季长眼间有些许的调侃,手指从她的鼻梁上划了下去,不由得叹气。
宋榭面色绯红,略微有些醉意,那小女儿家的模样让人实在心动。
宋榭靠在他的胸膛上嘤咛一声,翻了翻身嘟囔道:“天气冷,喝点酒怎么了?这车厢内不就你我两人,还能被谁瞧了去啊。你自己给车上带了那么多酒,还不许我喝了?”
顾季长低眉,瞧着她那醉人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好好好,我的错。你想喝便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守着你就好。”
宋榭轻声笑了起来,跟只小猫似的蹭了蹭,唇角翘出笑意来,竟瞬间睡了过去。
顾季长无奈摇头,将那边放着的毯子拿了过来,轻轻给她盖上。
外头风雪甚大,走了这一路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阿衡和蝉衣两人骑马走在路上,望着白茫茫的天地间,二人心头都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久后,车帘挑了起来,冷风一下子灌进了车中。
顾季长皱了皱眉,将宋榭抱的更紧了些,探头朝外望了去。天地间皆是白雪,看不到边际。道路两侧枯木被风吹着摇摇欲坠,那枯叶似是断线的蝴蝶,纠结着,最终无力地落下。
“还有多久?”
顾季长朝蝉衣问了句,眼眸里都是忧虑。
蝉衣往车边靠了靠,应声道:“距离远安城还有七十多里地。公子,前头有个小镇,我们要不歇息一晚再走?”
顾季长敛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再往前十里便到了当年秦无垢设下的禁地范围,往前就再无可落脚的地方。他们需得找个地方准备充足的食物和水。恐怕……还得去一趟军营吧。
如是想着,马车在风雪中行驶地更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突然大喝一声,勒住了马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