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安自称是一名心理医生协助警方鉴定病人心理状况,他可以给予警方意见,怎么可能亲自帮助警方拍摄录像?
再者,如果不是在潜意识深处认可了“拘禁”的存在,自己又怎么可能泰然地面对两幅囚禁场景而不致反应过度?
再有,高鼎的办公桌显然长期设在这件房内,毕竟那扇小门是根本不可能通过这般奢华的办公桌的。而一个心理医生,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办公桌常设囚室内?而时间线之所以往前倒退,也无非是因为只有往前倒退,才能更多接触原始的记忆,排除修改的干扰。
想通这一层,王宿歆向高鼎道:“我大约明白了。”
他指指桌上的各色小摆件,“我说这些东西怎么这么违和,与环境格格不入,但是莫名透着一种亲切。这都是我自己爱在茶几上放的小玩意儿啊!”他又指指照片,“这张照片,才是真正的谜底。”
王宿歆从前是学医的。曾经在家里养了一只金毛。在五年前的夏天,他就要参加研究生考试的前夜,一向驯顺的金毛却因为发情,对着隔壁长吠不息。只为邻居新买的萨摩耶。
长期精神紧绷的王宿歆眼看临考在即,本欲好好休息一晚次日精神抖擞地参加考试,不料被金毛吵得如何也睡不着。
一气之下,他将金毛赶出门去。躺回床上,却念着金毛的种种温柔可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忍受不住,便又开门,欲放金毛回屋。可是向楼道一张望,哪里还有狗的影子?
于是半夜里找去,走遍四邻的各个街区,始终找之不及。
兜兜转转,这天将破晓,仍是未果。王宿歆垂头丧气欲回之际,却见自家金毛正委屈地站在路对面望他。
欣喜。王宿歆连忙拔腿奔去。须知这是清晨六点出头,路上人车往来尚不甚频繁,故而总有人喜于这时飞车驰电。一辆小车打斜刺里冲将出来,王宿歆虽然余光瞟见,却也躲避不急。完了。
交代在这儿了。他心里只余下这一个念头。
哎哟!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被金毛飞身扑来跌坐在地,而他的金毛,则被车撞出老远,血流了满地。
他抱着狗,赶去宠物医院抢救,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挽回,是不可能了。可他还是去了,这是他亏欠一条狗的。
当然,他最终错过了考试。
在医学界这样注重学历的领域,本来就不是名校毕业,再只有个本科学历,前途基本是毁了。为此,女友同他分了手。
“为了一条狗?你也好意思说。”当佳佳甩给他那个冰冷的耳光时,她如是说。
于是在那一刻,他与心底那个野心勃勃的自己分道扬镳了。他是被一条狗害的。
他一直记着。他和狗一起,毁了他的一生。直到那年年底,做了销售的他,在一个夜里累得瘫软不起,一头睡去。而邻居的狗叫了起来……
在宿歆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控制了宿歆的身体,提刀,屠狗。顺便杀了四个人。
哦,不,三个,在杀第四人时,宿歆突然清醒过来重新夺回身体控制。他受了严重的刺激,昏厥过去。他正好趁虚而入,将他锁在记忆的底层。他完成了复仇,宿歆和狗也许毁了他的一生,他也同样毁了宿歆。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想,这些东西,应该就是我自己意识到自己将会被囚禁在记忆深处后,留给自己寻来的线索吧。”王宿歆向高鼎道。
高鼎目瞪口呆。他知道,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呢?”
“我要见他。”“你在开玩笑。你从深处出来,我就是最接近真相的存在了,你只能回去见他。”
王宿歆笑了。“打开你右手边那个抽屉,对,把镜子拿出来。”
“你在干什么?不是吧——”
“我说了我要见他。”
白光,又一次迷失。
睁眼。他面对着镜子。镜中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脸。他自己。
“您好,王先生。”宿歆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