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卫青诚实地答道:“匈奴如何饲马的事情是侯爷告诉我的,侯爷曾向我了解我们的草料是否有什么不足。”
原来是平阳侯,这就能够解释了。
只是刘彻听了,心中却更生出了些遗憾。
他这个姐夫曹寿继承了先祖曹参在军政上的才能和敏锐,性情上也很合刘彻的性子,每每于朝上进言,寥寥数语便能直指问题核心。
唯一可惜的就是曹寿没有康健的身体,刘彻总不能强逼着他为自己效力。
“平阳侯还与你讨论了些什么?”刘彻现下已经比较认可卫青了,一个忠诚而聪明的人,让他动了些心思想要提拔他看看。
“别的就没了,侯爷不过是与我闲谈,许多事我不懂,他也就不与我说了。”
刘彻颔首又问:“那你既然有报国心思,为何不入军中效力?”
他后半句当着平阳公主的面没问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甘心只在平阳侯府做骑奴,难不成是自甘于此?
卫青的身子颤了颤,这一次没有答上来,还是平阳公主为他解的围:“他父亲郑季与母亲卫媪没有任何名分。他出生后,在郑家只被当个牲畜,几乎活不下去,这才回到了母亲所在的平阳侯府,连姓氏也改了。”
说得好听些是没有名分,说得不好听那便是私通,一个私生子是难以入汉军的。
刘彻了然卫青私生子的身份了,不但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心中更起了些用他的念头——这样一个人若是被他启用,唯一可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他。
平阳公主了解刘彻,虽然刘彻没有说,但是她已经看出来刘彻正在考虑的是什么了,便道:“可惜了他这个身份,想要报国都没有门路,即便是有才能也只能空耗在我府上了。”
“卫青,你抬起头来,朕问你一句话。”刘彻不再像先前一样随意了,凝视着脸上还沾了些尘土的少年一会儿,问道:“如果有一日,朕让你去与匈奴恶贼拼杀,你可怕死?”
“陛下,我不怕!”卫青也明白刘彻的意图了,一条他从未想过的光明坦途在他面前铺开,他先前的冷静对答都有些维持不住,人也激动了起来。
刘彻看了一会儿便也笑了:“好了,那一日还早着呢,你先去上林苑替朕养着马,多想想先前朕问你的问题吧。”
定了卫青的前程,刘彻便与平阳公主重回了先前姐弟两说话的屋子,重又抱起了予他安心的曹盈,道:“就这么给卫青安排差事有些显眼,阿姐说卫青有一位姐姐在我后宫中?”
“是,卫子夫歌喉极好,人又温柔小意,去岁被阿彻你带入宫了。”平阳公主向刘彻稍形容了一下:“就是那个穿青衣的歌女,阿姐还因她得了你千金的赏呢。”
刘彻回忆一会儿,想起他似乎确实带了一个伺候自己极周到的女子回宫。
只是当时阿娇伙同着馆陶公主与他一阵闹腾,逼得他没予卫子夫位份。
之后没得到她什么音讯,刘彻入后宫也只随意找些好颜色的美人,没见到她便将她渐渐给忘了。
此刻尽管他尽力回想,也没想起她的面容,便直接掠过了过往,问道:“她如今如何了姐姐可知道?一直都是母后替我料理着,我未曾过问后宫,不知晓。”
“皇后和窦太主都不喜欢她,支着她在宫中做些苦活,只好在母后看在我的面上对她多有照拂。我前些日子带盈盈进宫时见了她一面,人消瘦了许多倒更见窈窕风韵了。”
刘彻轻轻地“嗯”了一声,半天没有再回话。
平阳公主有些忐忑,她所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刘彻向来有主见有想法,她若是再说好话怕还要惹了刘彻的烦。
许久之后刘彻才道:“想个不那么惹眼的法子将她重新引到我身边吧,省得阿娇发疯得厉害。”
平阳公主心下稍松,办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只要刘彻这边发话愿意,一切都好说。
“还有就是,等盈盈满周岁了,若还未寻到良医,便送她入太皇太后宫里吧。”
刘彻没等平阳公主说出拒绝的话语便道:“阿姐你也知道盈盈的身子不能久耽搁着,老太太那里到底有个现成的周先生。且我姐弟二人都在老太太那里不亲近,有个盈盈长在她身边,老太太往后应也不会对窦太主偏心太严重。”
平阳公主仍不太乐意,她还是担忧自己孱弱的女儿会被馆陶公主使人欺辱。
刘彻叹了口气又道:“你且安心,有我与母后在总不会让人轻慢了她去。何况本就是老太太主动提的让盈盈入她的宫室成长,陪侍太皇太后身边,盈盈理所应当得一个翁主的身份。”
一个货真价实的翁主,宫人们便是听了馆陶公主的令怕也不大敢了。
平阳公主将利弊在心中过了一遍,为着曹盈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