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阮陌北在这里一天?,就会陪伴他一天?。
上一次已经把据点的地上一层结构摸索得差不多,只是?还有一半的房间没来得及测试能否开启。阮陌北带着贺松明一间间地试过?去,在经历十数次失败后,成功打开了一扇门。
门在面前缓缓打开,阮陌北深吸口气,抑制着胸中的期盼和紧张。
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呢?会是?对他们有用的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默默想到:这就是?玩开箱抽卡游戏的感觉吗?
怪不得许多人沉迷其中,确实刺激得很。
阮陌北迈步踏入门中,一片漆黑,差点被脚下的东西被绊倒。
身后的贺松明迅速扶了他一把,自从阮陌北不小心摔倒,蘑菇中毒,贺松明的眼睛就几?乎黏在他身上了,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他中毒的那些反应把贺松明吓坏了。
阮陌北蹲下身,摸索着碰到绊住他的东西,二十厘米高,非常平整,很长的……一条台阶。
他忍不住失笑,站起身,抬脚迈了上去,反身牵住贺松明的手?,引导他走上台阶。
阮陌北伸出手?,小心地向?前走,没走出两步,就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通过?纹路和质地,阮陌北确定这是?个集装箱。
箱子肯定被封死了,阮陌北走过?一圈,在一侧摸到了一次性的挂锁。
黑漆漆的实在太难受了,阮陌北原路返回?到走廊上,暴力拆下了一个安全通道的牌子。
他把牌子交到贺松明手?里,绿色荧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却也比摸黑抓瞎好多了。
阮陌北把沉甸甸的锁握在手?里,从腰包里掏出匕首,刮掉侧面的喷漆,用软金属填充的小圆孔便露了出来。
阮陌北把软金属挑出,凑到孔间,看到了里面弹簧和弹子结构。
他拿出腰包里事先磨好的细长木签,伸进圆孔拨弄几?下后,挂锁咔哒一声弹开。
阮陌北取下已经被他破坏掉内部的挂锁,打开了巨大集装箱的门。
灰尘腾起,在“安全通道”的荧荧绿光中,箱子里满满当?当?存放的物资就像藏匿在海盗洞穴里的宝藏,尘封千百年后,被寻宝的旅行者发现?。
有很多东西……等?等?,灯!!!
阮陌北移动的视线一顿,定格在最外面的手?摇式手?提探照灯上,下一秒,他像见了兔子的恶狼那样?飞扑过?去,抓起探照灯,握住摇柄,使出吃奶的劲儿,飞速摇动手?柄。
贺松明举着“安全通道”,好奇地歪着头?,看他摆弄怀里的形状奇怪的东西。
一连转了一百七八十圈,手?臂开始酸痛,阮陌北才终于停住,按下按钮。
唰——
仿佛某种猛兽巨大的眼睛骤然睁开,明亮的光柱射出,照亮了整个库房!
贺松明被吓了一跳,后退着抬手?遮住眼睛。
阮陌北微喘着站起身,他摇的这些发出的电还不够,在一瞬的爆亮后,这台大功率的手?提探照灯逐渐黯淡下去,光线勉强足够视物。
意识到没有危险,贺松明慢慢放下手?,他警惕地看着阮陌北提着的灯,迈步靠过?来。
阮陌北转过?身,灯光照亮集装箱中的其他东西。
铁桶、帐篷、折叠桌椅、防湿垫、工兵铲、手?锯、锅碗瓢盆……数不清的金属、塑料和织物制品,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
在他的脚下,还有十几?个一样?的手?摇式探照灯。
阮陌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蒙了。
贺松明还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这些陌生的物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乱看。
“哈……哈哈哈……”
笑声传来,回?荡在巨大的集装箱中,贺松明立刻望向?阮陌北,在下一秒被狂笑的对方?抱了个满怀。
阮陌北用力抱了下一无所知的贺松明,双手?按着他肩膀使劲前后摇晃:“我们要步入小康生活了!”
贺松明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他知道,阮陌北很高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
幸福来得是?这样?突如其来,花了三四分钟冷静,阮陌北把探照灯给贺松明,教他不断摇动手?柄以?保持光线稳定,自己去挨个查看物资。
因为是?保存着供灾难结束后使用,这些东西的质量都非常好,阮陌北从帐篷上迈过?,拿起某个铁罐晃晃,听到里面有哗哗声响。
他打开盖子,几?包塑封袋装着的白色粉末在里面。
粉末的颗粒相当?细腻绵密,给人一种带潮气的错觉,阮陌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拆开袋子,用食指沾了些,放进嘴里。
好咸。
果然是?盐!!!
阮陌北快被接二连三的幸福击倒了,他重新捏死塑封条,打开另一个颗粒较大的小包。
甜的。白糖。
阮陌北迅速打开所有的铁罐,发现?了胡椒粉、辣椒粉和孜然粉。
也不知道是?哪个吃货在收拾物资时放进去的。
阮陌北现?在还不想思考保质期的问题,他决定先让自己快乐一会儿,这么多年过?去调味品到底还能不能用的问题,过?会儿再说吧。
贺松明好奇地凑过?来,他一直摇着手?柄一刻不停,乖乖地为阮陌北提供稳定光线,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会发电的探照灯架。
阮陌北手?指蘸了白糖,碰在他唇上。
贺松明张开嘴,含住阮陌北手?指,颗粒融化,甜味迸发在味蕾上,充斥整个口腔。
这是?和甜果子不一样?的味道。
好吃。
贺松明咂咂嘴,眼巴巴地望着阮陌北,表示还想要。
阮陌北在另一个白色粉末袋子里蘸了下,在贺松明主?动张嘴后,飞速抹在了他舌头?上。
然后就看到男人神情期待的脸整个皱了起来,眉毛都要拧到一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陌北爆发出一阵狂笑,贺松明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白白的粉末,到嘴里却变了味道。
他第一次吃盐,还是?干吃,有点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味道,但看到阮陌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不明事理,也跟着笑起来。
“给你?吃这个。”
阮陌北好不容易停下笑,又给贺松明喂了些糖当?做补偿。
他继续查看物资,收拾出一些方?便带走的必需品。
铁桶一定要有一个,小锅也不能少,水壶带两个,这样?出门狩猎采集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临时水源了,折叠桌椅不太需要,还不如防湿垫用处大。
刀具必不可少,这把匕首他用了好几?天?,什么都干,已经不如最开始那样?锋利。手?摇式探照灯拿两个,洞穴里一个,外面放一个。
帐篷稍微有点占地方?,但最好拿一个,足够他们两个挤挤睡。
肥皂也带两块,虽然放了很长时间表面已经被析出的白色无机盐晶体厚厚覆盖,比石头?都硬,却也比没有要好。
所有的这些零碎东西放进铁桶里拎着,帐篷背在身上,阮陌北和贺松明一人拎着一个探照灯,离开这间库房。
贺松明还一直拿着那块“安全通道”,把被阮陌北暴力拆卸下来的牌子放在筒的最上方?。
拿到那么多有用的东西,这一趟没有继续探索下去的必要了。离开之前,阮陌北去到上一次找到衣物匕首和手?.枪的房间,他又拿了几?件衣服当?做换洗,被子卷起来捆在贺松明后背上。
回?去路上两人都是?负重前行,速度慢了许多,在据点里清点物资也耗费了很长时间,等?回?到洞穴,已经是?下午了。
阮陌北暂时把东西一放,迫不及待地将?锅架起来,他把铁桶给贺松明:“去灌点水来,好吗?”
贺松明听懂了那个“水”,他点点头?,拎起铁桶,往溪边走去。
阮陌北用金属箱里剩下的水刷锅,拿过?先前晾晒好的蕨类和苔藓,洗干净用刀切碎,再把肉切成小块,沥去血水。
盐至少放了几?百年,阮陌北仔细尝了尝,味道好像没多大变化,能用,像盐这种纯净的化合物晶体,就算变质了也不会产生有毒物质吧。
白糖还是?很纯净的白色,根据阮陌北的生活经验,保存状况不好的白糖一年就会变黄,里面会有许多螨虫,吃了有可能生病。
但这个……是?没有变质的吧,当?初贮存物资的时候人们肯定会想到白糖易变质这点,对其做过?处理。
阮陌北挤了几?颗酸果,用汁水祛除肉腥味,这时候贺松明也拎水回?来了。
把食材放入,加进大半锅水,一些盐和胡椒,阮陌北点火,开始煮汤。
贺松明刚学好烧烤,又见到阮陌北用了新方?式处理食物,好奇地探着脖子,恨不得把头?伸进锅里。
阮陌北盖上锅盖,要等?汤煮热后再进行搅拌。他把其中一个探照灯塞进无所事事的贺松明怀里,道:“趁现?在多发电点吧,晚上要用的。”
他把贺松明的手?放在摇柄上,贺松明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通过?动作并买了意思,立刻开始摇动手?柄给电池充电。
刀具放进不用再充当?水箱的金属箱保存,阮陌北把防水垫铺在洞穴地面上,采集来的野果和植物规整进铁盒,另一个探照灯摆放在洞穴中央,拆开装有帐篷的包裹,研究要如何支起。
直接在洞穴里席地而眠到底有风,如果晚上没盖好容易着凉,用帐篷挡风会好很多,就是?不知道贺松明能不能习惯。
阮陌北一边支帐篷,还要抽空去看看锅,稍作搅拌防止糊底,忙了一头?的汗。
贺松明坐在旁边石头?上注视着他的身影,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累了再换成左手?,一刻都没停过?。
阮陌北忙的跑来跑去,他也不能闲着才对。
终于把帐篷支好,香味也从锅中飘出,贺松明用力吸了吸鼻子,被吸引了。
蒸汽从锅盖缝隙里一团团冒出,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只抓的一手?湿漉漉。
阮陌北平复着呼吸,他热得不行,索性脱掉上衣,用它隔着,掀开锅盖。
香味霎时涌出,肉香中参杂了其他香料奇特的味道,浓白的汤汁鼓着泡滚动,阮陌北拿过?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过?几?口,将?烫嘴的肉汤抿掉。
入口的瞬间阮陌北差点当?场流下泪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到这样?的食物了,在上一个世界里他是?个不用进食的鬼,之后来到这个世界,十天?里只吃烤肉和野果,再吃下去绝对要上火满嘴起泡。
但是?他!终于在今天?!喝到了热乎乎的汤!有肉有菜的汤!
贺松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阮陌北忍住眼泪,当?即又舀了一勺,吹得不是?那么热后,送到贺松明嘴边。
贺松明把汤吸溜进去,回?味无穷地开始咂嘴。
“是?不是?很香?”阮陌北又给自己来了一口,味道稍微有点淡,他再加入一点盐,最后放进几?颗野果调味。
汤终于煮好,阮陌北翻出带回?来的两个不锈钢碗,给自己和贺松明一人盛了一碗。
煮烂了的熊肉块沉在碗底,绿色的苔藓和蕨类煮过?后飘在汤中,正好吸收了肉的油性,不至于太过?油腻,几?颗野果在汤面上漂浮着。
“小心烫。”阮陌北给了贺松明一根勺子。
吃饭这事儿最不用教,纵然被烫得一直嘻哈嘻哈地抽气,贺松明仍然用最快的速度囫囵喝完了一碗汤,并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阮陌北也饿坏了,见他可以?自理,也就不再多管,专心吃自己的。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煮的汤被他们不到二十分钟解决殆尽,连一根菜叶子都没留下。
贺松明恋恋不舍地舔着嘴唇,一副还想要的样?子。要不是?亲眼目睹他喝下大半,吃掉了将?近两斤熊肉,阮陌北都要相信他其实没吃饱了。
嚼了几?颗野果清口,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阮陌北赶紧带贺松明到河边洗了锅和碗,他一边洗,一边道:“以?后我负责做饭,你?就要负责洗碗,要不然太不公平了。”
阮陌北最讨厌的家务就是?洗碗,如果吃了油腻点的东西,洗完碗手?上全是?油,他相当?讨厌那种黏腻的感觉。
贺松明当?然不会反抗他,因为他还听不懂。
等?到明天?要洗碗的时候,阮陌北只需要把脏碗往他手?里一塞,贺松明就会学着阮陌北现?在的样?子,到河边乖乖洗碗。
天?马上就要黑了,阮陌北抓紧时间回?去,打开贺松明摇了两个多小时的探照灯,把功率调小,到刚好能看清的程度。
他们再也不用摸黑了。
把锅碗放进洞穴,阮陌北清点食物余量——明天?必须要去捕猎采集。
但今晚,他们仍能悠闲度过?。
贺松明对刚支起来的帐篷很是?好奇,不断钻进去又钻出来。阮陌北没管他,他坐在洞口旁的石头?上,拾起地上先前扔下的罐头?盖,抖去泥土。
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枪,许多个夜晚里,阮陌北看着这把枪,总能不自觉回?忆起数天?前,一枪将?黑熊毙命的那刻。
他跑得力竭,心跳急促,手?却很稳,眼中只有那个飞扑而来的目标。
在射穿黑熊眼孔的那刻,看到血喷溅出来,他感受到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惬意和爽快。
是?的,阮陌北思虑许久,才明白那时令他浑身颤抖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兴奋。
阮陌北手?臂平举,枪口对准黑漆漆的树林,小小地抬手?“biu”了一声。
到底需要多少运气,才能奇迹般的击中飞速移动的黑熊眼睛?
真的是?巧合吗?
枪里还有六颗子弹,阮陌北将?保险拨开,子弹就在膛上,随时准备射出。
持枪姿势,准星微小的误差,瞄准的技巧,扣动扳机的时机。
所有这些阮陌北都不懂,但当?他握住枪时,却又感觉一切都好像早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成为了身体本?能。
万籁俱寂,就连虫鸣都息了,唯有风动林梢的哗哗声,身后探照灯光照亮附近一小片地方?,贺松明仍兴奋地在帐篷里探索。
阮陌北用力向?上抛起罐头?盖,盖子在空中旋转着,融入繁茂枝叶和繁星闪烁的高远苍穹。
他抬起手?,盯着罐头?盖消失的那一点,扣动扳机。
“砰——!”
枪声炸开,几?乎震破耳膜,无数的鸟被惊起,哗啦啦飞向?天?空。强烈的后坐力震得阮陌北身子向?后猛地一顿,他还没来得及去看有没有打中,就被身后袭来的猛烈力道整个扑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贺松明把阮陌北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到阮陌北都要喘不上气。
枪在贺松明扑来的那瞬就被阮陌北扔掉了,他怕混乱中会不小心走火。
贺松明警惕地看着四周,方?才那声火.药炸裂的巨响把他吓坏了,他清楚记得上次这样?的声音出现?时,黑熊死在了他面前。
他把阮陌北护在身下,浑身肌肉绷紧,只要周围一有异动,就会冲上去把危险驱逐。
阮陌北仰面躺在还湿润的土地上,他看到澄澈的夜空,明亮的繁星,贺松明压在他身上,蛰伏的野兽般凝神细听,纵然衣着整齐,那英朗眉眼间仍充斥着野性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需要呼吸。
没有危险,没有敌人。
半分钟后,贺松明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向?被自己压住的阮陌北,注意到那也许是?因为气短而泛红的脸,突然毫无缘由地俯下身,把脸埋进阮陌北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