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笙箫连连点头,“阿九,你可真好,你不知道这几日我都快急死了,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嗯,实不相瞒,那只小陵鱼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眼下……”九湮说到这里,看姑射卿一直默默地站在笙箫身后,突然收了声,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姑射卿“哦”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九姑娘是有要事与笙箫相商,想让卿某暂且回避对吧?”
“这回倒也不用!”九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既是笙箫相识的旧人,便留下来一同商议吧。况且此事,还与你有着几分关联。”
“阿九,怪了!”笙箫听她此言,只觉惊奇,“我都是才认出小肉丸子,你是如何知晓我们是旧识?”
九湮瞥了姑射卿一眼,道:“初见时我为探其虚实,曾以术法一窥他过往经历,此术不过弹指一瞬,十分容易。”
姑射卿眉心突的一跳。原来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心事早就被人勘破了,还被那人说得如此从容不迫。饶是他再好的风度和脾气,也终于有些端不住了:“九姑娘,未经允许窥人太虚,这好像不是容易与不容易的问题,而是道德与不道德的问题吧?”
九湮拉下脸:“你从一开始就对笙箫有意接近,我如何不防?况且是敌是友,我只看结果,从不听信片面之词!”
“别生气别生气。”笙箫连忙坐上软塌,拉起了九湮的手臂,“阿九,你方才说小岚似有卿公子有所关联,不知又是何意?”
“随我去看吧!”
九湮双指并拢,于眼前快速划过,已将神识之所见展现给了众人。
……
姑射国王宫的正殿门外,一道人影快速闪过,隐在了一旁漆黑的角落里。片刻后,那角落里红光微闪,走出了一只搔首弄姿的九尾红狐,她踩着月色纵身一跃,在屋顶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国师府后院,一片茂密的竹雾林深处。姑射昭正站在一片五色潭前,将手中的石子不断抛入水中。那些石子光洁如玉,遇水则化,化而即沸,衬得潭内烟雾缭绕,光影迷离。
可那蒸腾的热气间,却不时传来幼童痛苦的哀嚎。
“这便是小岚。”九湮从旁解释着,拂袖一拨,眼前烟气散去,一只小陵鱼出现在众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笙箫见到小岚,终于惊呼出声。
小陵鱼泡在沸腾的热水里,饱受摧残。他的头发已被尽数剃去,裸露在外的鳞片上处处渗着血水,而有些皮肉,也早已溃败腐烂……
笙箫不敢置信:“他,他还这么小,对我们海族来说,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姑射昭要这样对他?”
“你先别急,继续看下去。”月半安抚地拍了拍她。
……
竹雾林里,九尾红狐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化作藻夫人的形态来到姑射昭身后,娇声道:“国师,此法可有成效?”
姑射昭听到动静,并未回头:“我何时出过差错?”
藻夫人上前,取过她手中的石子,皱起了眉头:“陵鱼鳞片有如磐石之硬,此云石当真管用吗?”
“陵鱼之鳞虽坚硬性毒,但欲食其肉却也有法可循:只须以暗火之温去鳞,以陵鱼之血祛毒,即可。而云石入水,立可沸成暗火之温,乃是化鳞的不二之选。”姑射昭解释着,见藻夫人仍是一脸疑色,笑容突冷,“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把他带走,回去自行取肉。”
姑射昭说罢,转身就走,藻夫人连忙拉住她,讪讪道:“国师大人,好端端地生什么气嘛,我不过随口一问。”
“好端端的?”姑射昭冷笑,“我且问你,那日大殿之上,你既要用权杖施术,为何连我也不放过?”
提起大殿之事,藻夫人心声俱颤:“国师你有所不知啊,那日出现的红袍女子,你我皆不是对手,我将你定在殿内,反倒能让你置身事外,安可保全性命啊!”她说着,强行平复了心中的恐惧,将手中的石子抛入水中。
池水再次沸腾,小陵鱼一声惨叫,鳞片似花瓣般向外开裂。藻夫人不禁叹了一声,“果真厉害!”
“夫人,你且再往那儿看……”姑射昭听了她的解释,也不禁想起初见那红袍女子时心中的胆寒之意,怒气稍缓,示意她看向陵鱼身后。
藻夫人探头望去,只见雾气流转间,一支细长的空竹正倒插在小陵鱼的后颈上,不断有血水从细竹中冒出,涌进一旁的器具里。姑射昭道:“要解其毒,自身的血水才是最好的药引。本国师早已安排妥当,夫人不必担心。”
“甚好!”藻夫人点点头,“昭国师的能力本夫人一向信得过。”
两人说话间,那小陵鱼早已昏死过去。笙箫眼睁睁地看着族人遭此迫害,气得抹了把眼泪,再也坐不住了:“阿九,他们要吃陵鱼之肉,无非是为了长生不老,容颜不改。不行!这样下去小岚会死的,我必须立刻赶去救他。”
九湮握上她的手:“你且放心,救是一定要救的。但眼下还是要先听她们把话说完。”
……
潭水边,藻夫人突然眼波一转,靠近了姑射昭。
“昭国师……其实本夫人于你,一直有个疑问。”
“夫人请讲!”
“你明明是一介凡人□□,究竟因何缘由能将那灭蒙收于坐下,还知晓了这么多阴邪古怪的术法……本夫人想知道,你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还有你那权杖,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姑射昭垂眸,将手中的石子尽数抛下潭水,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袖上的灰尘。
“夫人,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国师不愿说,本夫人也不会强人所难……”藻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或许可以找卿公子打探一下?毕竟你在他府上当值多年,他也不会对你一无所知吧?”
“你!”姑射昭闻言,周身气息突冷,明显是被触到了逆鳞。
藻夫人笑笑,抬手摸向她的心口,故作娇嗔:“本夫人要这陵鱼之肉,无非是为了与国主长相厮守。可大人你又是为了什么呢?你痴恋那姑射卿十数年了,却也知晓他心里藏了一个女子,断是容不下旁人的,可你为何还是不愿放手呢?唉……不过说起来,本夫人对公子那倾世的样貌,也同样喜欢得紧。即便得不到他的心,也不能让他的好皮囊枯死在那片桜林里啊,你说是不是呐,国师大人?”
“夫人究竟想干什么?”姑射昭压制着怒火,咬牙切齿。
藻夫人收敛笑容:“大人,眼下姑射国已有强敌出现,若能将卿公子拉拢过来,你我或可有一线转机……”
“他不会来的!”姑射卿打断她,语气落寞,“他心里只有那个女子,不愿出府门半步……”
“呵呵……”藻夫人娇笑,“这会不会来啊,还真不是你说了算的呢!无论如何,也要先问过我修炼的这一身的魅惑之术……”
“你想诱惑他?”姑射昭嗤道,“夫人若是不怕丢了脸面,弄巧成拙,大可以去试试。本国师还有事,先行退下了。”
姑射昭说完,转身走了。
……
笙箫见话题终于结束,急道:“好了好了!这下总可以去救小岚了吧!”
九湮起身:“笙箫,你只顾着看小岚,有没有注意到姑射昭身后的那片竹雾林。此林看似简单,其实易进难出,别有洞天。林内以水雾为阻,又以植木设阵,阵型逆行八卦,十分诡异离奇,这绝非她一个凡人所能造化的。我恐其中暗藏玄机,轻易擅闯,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
“是呀半吊子,就你那点脑子,还是省省吧。”月半接话。
“那该怎么办啊?”笙箫无奈,陷入自责,“都是我没用,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好。”
“你先坐下,难做到不等于做不到。此事干系非常,那九尾狐与姑射昭暗自勾结,其间诸多蹊跷,难保没有更大的图谋,只有小心谨慎,才可成事。”
“好,阿九,我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做?”笙箫终于稳稳当当地坐好,看着九湮。
“听那九尾红狐所言,她既然有意拉拢姑射卿,咱们又何不妨将计就计呢?”九湮说到这里,眸光一沉,别有深意地看着姑射卿,“当然,此事之前,我也还有一些疑问要请教卿公子……”
一旁,姑射卿摇着折扇的动作僵了僵:“九姑娘,请讲!”
九湮勾唇:“方才我一直所有观察,卿公子在看到国主夫人的真身,听闻她是为国主寻求这陵鱼之肉时,好似一点也不奇怪啊?”
“这个……这个卿某确实知晓,只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啊……”
“无妨,你慢慢说……”九湮瞥他一眼,取过腰间酒壶,缓缓而饮。
姑射卿看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觉头皮发麻。
果然,在九姑娘面前,他总也逃不出要被她怀疑的阴影,不仅要被她嫌弃,还要处处小心她给他使的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