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生揣着“魔龙观”牌匾到诵经堂门口的时候,整二十个小道童正惊慌失措地窝在一起。自清他们和后来跑去议事厅的自文已把所见所闻说了,道童们小声地讨论着,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惶。
岑丹生一推门竟没推得开,似乎是门后堵了什么东西。
“师兄!有人来了!”
“呜呜呜……”
“闭嘴!”
这下窃窃的讨论声也没有了。道童们都年纪不大,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自清也不过刚刚十六,突遭变故必然恐慌。
岑丹生好像看见了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下感叹,以后日子就不一样了。他敲了敲门,尽量柔声细语:“是我!歹人已经制服了!”
“岑师叔?”
而后就是咣啷咣啷搬桌椅的声音,自清开了门,一群娃娃全部抬眼来看:“岑师叔!”
岑丹生平常都直接被叫大名的,乍一听师叔二字还有些不习惯。
“大家别怕,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想要谋害我们,但师叔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为什么要谋害我们?”
“对啊,我们上清观这么穷……”
“嗯嗯,自得已经三天没吃上肉了。”
岑丹生尴尬地笑笑,他也不太知道。另外,孩子,我们已经叫魔龙观了。
“岑师叔,你好厉害,难道之前都是装出来的吗?我听自文师兄说,师叔拂尘一扫,那蒙面人立刻横飞出去,把议事厅的墙都砸穿了!”
“这个等会儿再说……”岑丹生看了眼躲在一边的自文,这情况还能说书,看来上清、不,魔龙观弟子心理抗压能力都非常不错,“你们监院师叔还在议事厅昏着,呆会儿去抬回来看看有没有受伤。”
“……那些人呢?”
“都死了,没事。”
道童们猛然噤声,看岑丹生的眼神又一变。
天马上就要变了,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直说提前适应,岑丹生叹口气:“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来,是谁主使,他们就自尽了。去抬监院师叔的时候,把他们也抬到一处去,扒了衣服看看有什么线索。”
八成是没有,这种嘴里提前备着毒的敢死队,哪会带能直接确认身份的东西。
道童们听了都愣愣的,自清到底年纪大点,先开口问:“那我们现在就去?”
“先去挂牌匾,我们以后改名字了。”
岑丹生亮出手中牌匾,道童们都凑上前来看,上头刻的字龙飞凤舞不太规整,自文念出来给其他看不懂的听:“魔龙观?”
“嗯。”岑丹生说啥是啥,大家也都是暗自狐疑,没问出来。
“为什么挂在门里面?”自清自文两个踩着梯子把牌匾挂好,憋了一肚子问题终于问了一个出来。
岑丹生想到方才许愿机的豪言壮语:“门便是门,哪分里外,门上加牌匾只是个认领地盘的用处,我魔龙观牌如此反立,则走出门去,这天穹地宇都是我魔龙观!世人用一堵院墙一块门牌便把自己圈在方寸之地,太狭隘!”
岑丹生头一次听到如此说法,着实被震了一下,此时便讳莫如深地回了句:“你说是门里,那我也可以说是门外。”
自清追问:“什么意思?”
岑丹生摇摇头,做出让他们自己领悟的样子:“去抬监院吧。”
监院师兄没受什么伤,就是脑袋前后各磕了一个大包,暂时敷了条湿布等他醒来。
岑丹生现在不好碰人,和几个小的一起坐在院中树下休息,看着大家齐心协力把那些个黑衣人全抬到院中一排躺好。
蒙面人加陈员外总共十三个。
又统统搜了一遍身,竟都是孑然一身,连瓶伤药都没有。
“师叔,这下怎么办?”
岑丹生早料到会如此,没想到他们身上比自己想得还干净:“晚些拉后院埋了吧,现在都跟我进屋,我讲些事情。”
监院脑袋上敷着湿布,横躺在议事厅中间。岑丹生站他左边,剩下道童束手束脚地挤在右边。议事厅的地面墙上都有一块块干或未干的血,最小的自得趴在其他师兄怀里抖着。
光在在诵经堂听岑丹生描述,惊骇是惊骇,但也是朦胧印象。此时亲眼见到了,亲手处理了,虽然天上日头才斜过一点,可道童们再想午饭吵闹诵经瞌睡,已然恍如隔世。
“我也不想让你们面对这些,但实在没有办法。世道变了,我们不能任人宰割,需得掌握主动。我问你们,你们为何修道?”
“在道观不做道士做什么?”
岑丹生被噎了一下。也是,上清观里都是捡来的孤儿,被捡回道观里不做道士还能做什么。以前岑丹生还觉得这儿一点也不像道观,不如改叫上清孤儿院。
“我不是说这个,你们知道吗,我们修道者本该能够感应天地灵气,并借来驱使。”而不是整天摇头晃脑,背学堂先生写的《清心静气篇》,收两毛香火钱给人熏点香。
“就像以前岑师叔画阵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