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沐泽面色如常听着太子一路侃天说地,时不时淡笑着应和,丝毫看不出他昨日曾因故人情伤到极致。
“皇弟何时唤口味了?”
太子终是将矛头指向了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的南歌,话里甚是不屑,这女子的样貌尚不及他东宫里的一个洒扫丫鬟。
“一个丫鬟罢了。”
“欸——下次我送你几个,虽是丫鬟,也得将我们伺候得舒服才行。”
“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
“好说好说,那便等皇弟迎娶玉燕姑娘的时候为兄送你做贺礼吧!”
昨日盛沐泽之所以说即将迎娶玉燕,是想先一步斩断太子对玉燕的肖想,只是仍旧迟了一步。
“臣弟昨夜向她征询婚期,不料她生出悔意竟在我面前寻了短见。唉!臣弟向来不是个强人所难之人,本是你情我愿的欢喜事倒叫她弄得阴阳相隔了。”盛沐泽面上笑意未减,倒像在描述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似在指责玉燕不识好歹。
太子本是抱着让盛沐泽穿自己破鞋的心态看盛沐泽迎娶玉燕,如今乍一闻玉燕已死他竟又些出神。只听他喃喃道,“她死了?”
“对,倒叫皇兄看笑话了,看来我还得再流连几年花丛。”
“没事不急。”
太子讪笑了一声。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到了万佛寺外,寺外香雾缭绕,寺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到牯岭镇已有数月,南歌却是第一次上万佛山。寺内多的是求姻缘的闺中少女,这也是南歌不想上山的原因。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寺中抽的签,以及下山时的那段邂逅。
“你不去算算?”盛沐泽不知道何时绕到了南歌身后,而太子也已不知尾随了那个姑娘去。
“我不信那个。”
南歌扯了扯嘴角,但其实她是信的,因此不敢随意触碰。
“我也不信。”盛沐泽说着,却拉着南歌的手,挤进了人群走到算命僧的面前。
算命僧环顾了一周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盛沐泽身上,他略一颔首道,“这位公子。”
盛沐泽笑嘻嘻拉着南歌坐下,指着她道,“算她。”
“阿弥陀佛,佛祖只算有缘人,公子才是老衲的有缘人。”
盛沐泽上次算命已是十八年前了,彼时他刚出世,皇后身边一上了年纪的婆婆颇懂算命之术,曾言他是天煞孤星,日后会克死所有对他好的女子。但他也是帝星转世,且是数百年来最亮的一颗。
而他尚未满月,母妃便因产后失调下不了榻。从下不了榻到香消玉殒,不过五日。八岁那年,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宫女失足落入池塘,一命呜呼。十二岁时,母妃留下的心腹张嬷嬷也撒手人寰。
皇宫上下,包括皇上和他皆相信了那位宫女的断言。皇上起初有些恼盛沐泽克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可他又是他与心爱女人所生之子,是她留在世间唯一的惦念。渐渐的,皇上便生出了废褚另立的想法。
皇上这想法一出,一下子将盛沐泽推到了风口浪尖。彼时他只有十二岁,身旁没一个心腹,父皇又难以常常见着。在受到几个皇兄的欺凌和后妃的不待见之后,盛沐泽方才意识到,那所谓的天命之说实际上只是皇后迫害他的方法。
没有外戚仰仗的他只得藏愚守拙,在皇宫中的所作所为无不令父皇失望,他方才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好。”
南歌起身后换他坐了下,他倒要看看这算命僧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公子出身显赫却命途坎坷,从公子的命格看,之前所有的不顺在遇见一女子之后会发生转变,此后一路走高,她是公子命里的贵人。”
“有人说过我克所有在生命中出现的女人。”盛沐泽嗤笑一声。
“此前的确如此,公子尚在襁褓中便亡了生母,八岁时失去了第一个朋友,十二岁时更是失去了世上待你最亲的长辈,不久之前还有一女子为你而走上绝路...…”算命僧拈着手指细数来,盛沐泽的神情却逐渐凝重,末了他问道,“那女人是谁?”
“公子遇到自会知晓,贫僧目前只能送公子四个字。”
算名僧行云流水在长窄的字条上写毕后递给盛沐泽,只见上面写道——
南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