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青楼妈妈拭了拭两颊的泪水,为玉燕将被子掖好这才起身为盛沐泽腾出了位置。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沐泽站在距玉燕仍有三步远的地方,再迈不开脚步。过了许久,他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空洞冷漠如从地狱传来。
门外的姑娘们自觉散开了去,屋内仅剩青楼妈妈和盛沐泽二人,以及安静躺在榻上的玉燕。
“京城里来了个显贵,点名要见玉燕姑娘,这老身哪里敢答应啊!但他却将一颗夜明珠拍在桌上,不由分说便往玉燕姑娘房里去。老身正想派人去告知王爷,玉燕姑娘从房里出来拦住了老身,说那客人她接下了……可我、我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青楼妈妈名义上虽说是暖香阁的老鸨,但实际上玉燕才是暖香阁幕后主人。这么些年来,她稳坐头牌的位子,却只招待盛沐泽一人。她忽然开窍要另接待贵客,青楼妈妈虽疑惑却并不敢多言,只得听她命下楼招待其他客人。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玉燕房里的公子才餍足下楼,身后跟着的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随从。妈妈一面招呼着其他客人,眼神却不禁追随着那两人的身影直至看不见。
“妈妈,我要沐浴。”
玉燕站在楼上唤她,妈妈抬头透过扶栏的缝隙只看到了她随微风翩舞的衣带。
“这就来——”
妈妈随口吩咐了身边的丫鬟为玉燕准备花瓣和水,自己自先上楼关心道,“姑娘没事吧?”
玉燕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道,“我累了。”她没有刻意遮掩青紫的肌肤,任由它暴露在妈妈的视线之下。妈妈见状又难过又心疼,但彼时的她却不曾想过玉燕会走上这一步。
浴桶备好后,玉燕便支开了所有人。等到妈妈发现时,屋内玫瑰花香混杂着血腥味,透着一股诡异感,玉燕坐在浴桶中血尽而亡,而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被她揉搓得通红,却抹不掉那人留下的印记。
盛沐泽眼中无不沉痛,他颤抖着双手上前替玉燕将眼睛合上。待处理完玉燕的身后事,已是三更过后,他无处发泄的怒火直到回了王府方才决堤。
“你定会想,玉燕既是青楼出身又立什么贞节牌坊吧。”
“没有,”南歌当即摇头,关于太子的传闻她听了太多,服侍这种人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她倒是佩服玉燕求死的勇气的,“或许她是真的爱你。”
“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
说起这个盛沐泽的眸色又沉痛了几分,“三年前她卖身葬父,我与了她一百两让她回家好好安葬她父亲。可才过了半年的时间,我竟在暖香阁和她重逢了。此后她便成了我在暖香阁的眼线,也是暖香阁幕后的老板。我虽每每去暖香阁总要在她房中呆上许久的时间,实际上是她在向我汇报一些她所得到的可靠消息。”
“为了迷惑远在京城的豺狼,我索性装出一副被玉燕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可我却忘了,少时在皇宫内,只要我有的东西,太子便会想方设法夺走它……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着时机扳倒太子,却总是畏首畏尾,反倒连累了玉燕。”
或许玉燕对他生了别的心思,但她不敢逾越,他亦没有表示,两人便一直如朋友相伴了这么些年。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不是王爷的错。”南歌宽慰道,“太子他德不配位,被废黜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希望新立的储君不会是盛熠煊。
“我去打点水让王爷洗洗吧。”
南歌蹲在他身边,乘着月色看到了他外袍的斑斑血迹。她伸手搀盛沐泽起来,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
待盛沐泽洗漱完毕,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南歌纠结了半晌,终究没有提起回京的事情。
“那太子那边王爷打算怎么办?”
太子此次南巡是奉了圣命体察民情,这牯岭镇是盛沐泽的地盘,他合该在这几日尽尽地主之谊。
“兄友弟恭。”盛沐泽冷嘲了一声,“在皇室中,人人皆是戏子。”
“我陪你去见太子吧。”
盛沐泽刚想拒绝,便又听到南歌道,“即便他是太子,可他在我眼里却不及王爷半根指头。”
“你认识太子?”
南歌不置可否,“等时机成熟,我会将我的过往说与王爷听。”
“好。”盛沐泽不再追问。
昨日同游了碧水湖,今日在太子的提议下一行人改为进山烧香。牯岭镇东面有一座万佛山,此山只是一个小丘陵,原先没有名号,两百年前有一僧人在此处落脚建了个万佛寺方才以此命名。
万佛寺香火绵延了几百年,成了百姓口中有求必应的福至之地。仲秋时节,遍山开满了山茶花,花香淡淡却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