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更深露重,仆人都下去连李嬷嬷都困了,白秀婉这才和衣在塌上眯缝了两个时辰,窗外刚听到有鸟叫,她就惊醒来,打算脱掉外衣假装自己刚才是在床上睡的。
她的动作很轻,但蔺洵的警惕性也不是白给的,在她蹑手?蹑脚绕到床内时,低低的喊了一声夫人。
白秀婉吃了一吓,下巴颌磕到床沿上,痛的她说不出话来。蔺洵起身来扶住她,正要点亮油灯看看到底碰成什么样子,白秀婉丝丝抽气,含糊着说:“不要点灯!”
点灯后烛光照到窗户上,岂不是被李嬷嬷发现了吗?!白秀婉并不想让自己的奶嬷嬷失望。
“不点就不点吧。现在好些了吗?”蔺洵低声询问。
“好,好多了。”白秀婉嘴巴痛的很,一说话就是丝丝抽疼。
“这里没有外人了,我便跟夫人说说心底话。夫人是不是还在怪我前段时日的冷落?”黑暗里白秀婉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对方继续说:“也怪我,前段时间为了修堤坝的事,日日不敢分心,守在衙门生怕出了决堤的事,因此冷落夫人。”
“什么堤坝的事?能有我重要吗?”白秀婉听到堤坝,心头一紧,立刻用胡搅蛮缠的语气说,想要探听到真相。
“自然没有夫人重要,只是那堤坝关系到沿岸几万人的生计,如果决堤今年新种下的桑树又要化为乌有,我不得不多盯着些。”
“我知道夫人心里不痛快,不会轻易的靠近夫人,从明天起,我还是歇在前院。”蔺洵在黑暗中观察着白秀婉的神色,果然看到白秀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眉毛都舒展开来。
看来是十分担心自己对不起庆元帝啊!不过这个白姑娘心思很浅,几?乎一眼就能看穿。蔺洵心想,原身在政务上十?分精通,怎么对待姑娘就一叶障目?
他跟白秀婉粗粗交手一回?合,就判断出对方的性子,让白秀婉先休息,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这个朝代的制度并不需要大半夜起来上朝,而是直接前往各自任职的衙门,如果皇帝想要召见群臣商议大事,会叫人传唤,然后聚集在御书房内。
想想鸡叫头遍就要起身,折腾一两个时辰只为了聚集在皇宫内等?候...啧啧啧,这日子可不是人过的,年老体弱的大臣根本撑不下来。
蔺洵作为顾命大臣,每个部门都有他办公位置,只要他一来,那些官员就会蜂拥而至过来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蔺洵让他们先把折子?放在桌子?上,自己慢慢处理。
“对了,让工部主事来一趟。”蔺洵似乎想起什么,转过来对众人说。
他说的正是昨日那位主官修堤坝的主事,主事的同僚们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瞧他,办成一桩大事后悄悄这架势,怕是很快就要升官吧?
主事美滋滋的进了房间,蔺洵记得这种官员姓周,就提点他:“周大人,这事我即将禀告给皇上,你作为主事的一手?官员,先写个折子?出来,说说你自己在修筑期间的心得体会,以及日后有无改进的法子?,切记言之?有物,不要虚应其事。”
周主事大喜,这事要给他请功的节奏啊!他在工部埋头干了七八年,一直都是个主事,这次有望升官,他自然不会懈怠,洒洒洋洋的说了一大通。最后才道,“下官做的都是笨功夫,日日巡视检查保证工程的质量,但其实耽误了很多时间。如果单单是修一处堤坝还好,要是其他地方也打算这么学,工程进度拖的太慢了!”
“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过,只是没有寻到更简洁的办法前,只能用人力和时间去堆。”蔺洵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不知道周大人有没有听过糯米土?”
“糯米土是什么?”周大人一愣。
“从杂书里看到的消息,以糯米掺和黄泥,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糊在外墙上可保城墙百年不腐不烂,固若金汤。我想要是用在堤坝上,是不是也能长久呢?哪怕是管用五十?年也足矣!”
周大人从前没听到这个说法,他皱眉苦思:“下官没有听过,但听大人这么说起,想必确有其事,不如先由下官去试验一番?如果果真管用,下官便另写一份折子?上去奏明此事。”
“好,这事就交给周大人,我静候佳音。”
周大人既然得了提点,先熬夜写出这次堤坝的折子?,然后费心查阅存书,还真让他找到这么一本杂书里写着糯米土的窍门,并且伴随着一个堪称血腥的故事。从前不知名国有个国王,想要自己的基业万世稳固,就召集百姓替他修建城墙,以糯米砖混合建筑黏合,每日只修三?尺高。城墙干透后,就另派大力士来撞击城墙,如果城墙垮了,修建城墙的百姓杀头,如果城墙不垮,撞击的大力士杀头。
两边的人马自然都不想送了自己性命,拼了老命的把城墙垒的牢固一点,再牢固一点,以至于城墙坚不可摧,任何人想要来攻打都是妄想。国王便自觉自己的统治牢固无比。周大人翻看古籍,看到这里时忍不住靠了一声,觉得真是变态。当然这么变态的国王没有好下场,他在睡梦中被宫人刺杀了割下头颅,宫人的父亲就死于城墙的修建。
虽然国王变态,但法子?是无辜的,周大人琢磨着这没有写明白配方比例,他还得自己想办法鼓捣出最合适的比例来,这样才好把东西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