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爷真是大善人!到手的银钱还能退出来,菩萨转世啊!”
“就是就是。”
朱老三?家的反应暂且不提,蔺洵带着老三?去下一户人家,马车上,蔺洵刚要对老三?说继续去退还,就看到一连串的泪珠从老三?面上滚下来,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直到衣襟沾湿才霍的察觉,抬头后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泪没擦干倒是先把?脸刮出一道道红痕。
“擦擦,多难看。”蔺洵不忍直视,要是个青年这么哭就算了,老菜棒子哭起来那叫一个辣眼,泪珠子一卡一顿都不能顺畅流到下巴,虽然他也是老菜棒子,但是他不哭啊。
老三?握着亲爹递的手帕,哭的更凶了,就像开了水龙头一直往外冒,一边冒一边说:“我难受爹,我对不起你...”
他想起刚才爹低声下气(?)跟别人说话,就为了给他收拾烂摊子,酸楚就一股股往外冒,整个人被不停揉搓,说不出的难受,想想他活了几十?年连孙子都有了,竟然还要劳动年迈的亲爹出面,他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好啦,知道错也就还有救,既然觉得后悔,就记得此刻后悔的心情,再犯错前想一想。我是你爹嘛...”
老三?更是悔恨难当,蔺洵特看得出此刻他的懊恼是真的,这人虽然喜欢钱财恋栈权位,至少还能做到怜贫惜弱,只要日后身边有人提醒拉起底线,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错事。
蔺洵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新的主意,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可行,就记在小本本上。
老三?哭了一刻钟,口干舌燥这才停下,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收拾自己,还有下一户人家要去。
车轮滚滚转动,一转眼又到了另外的人家,这条巷子内有三?四户人家都借了银。
这次老三?坚决不肯老爹下车,自己带着账本和银匣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车,等到敲门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下来,干巴巴的说:“有人在家吗?这里是齐家吗?”
蔺洵隔着马车一路观察他,起初时他很紧张,经过第一户人家后改善少许,后来就越来越顺畅,面对对方质疑也能耐心等着,直到完成画押。
已经到了这条巷子最后一户人家,老三?给自己打气,马上就好,他张张嘴正要敲门,屋内就有一个青年警惕地走出来,“你找谁?”
老三?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的青年才俊,却没见过长的像青年这么好看的人,芝兰玉树映室生辉,落在这等破落的宅子很不衬他,老三?从前没发现自己还有看颜值下菜的毛病,对着青年不自觉和?蔼起来,“这里是邹家吗?”
青年回答是后,老三?就一挥手让人上前,青年惊的倒退,“你们要干什么?私闯民宅吗?”
老三?惦着手里的银子答:“我们是来退银子的,这位是钱庄的管事,邹大山人也在吧?”
青年点点头,“在屋头。”
“好,我们确定一下是不是邹大山,你是他的亲属?”
青年避而不答,只引着他们往屋内走,皱大山躺在床上,似乎正在呼呼大睡,钱庄管事确定无误后推都退不醒邹大山,只好退而求其次让青年签字。
青年已经听完前因后果,紧紧捏着手里的几两银子,低声道谢。
“没事,应该的。”老三?再看了一眼青年,这才退出来,这气度不凡的青年一直把人送到巷子口。
蔺洵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他,长成这般模样的男子在话本里不是男主就是大反派,他接过账本很快确定,这是原故事的男主邹世显,少年落魄,青年得意,晚年圆满,除了有个赌狗父亲给他青年时代造成困难,后来过的还不错。
青年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一扫居然是个老先生,于是顺势点头作为见礼。
蔺洵颔首示意,让老三?上车去下一个地方。
邹世显捏着几两碎银,直到碎银被体温捂热,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有钱报名考试了!
考试需要廪生作保,作保就是要负连带责任,没有银钱几乎没有廪生愿意冒这个风险,他正为此发愁,就从天而降银子来,大概是他命中遇贵人。
前前后后忙碌了十?余天,终于该退的银子退完,老三?捶捶酸疼的腰,这可比他当值还要累,但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而这消息也很快传回了该传的人耳朵里,他猛的一拍桌子:“这个老狐狸!滑不留手,竟然这些都能逃脱!”
“还是你心急了,用我的法子不是更稳当?”
“我从后宅妇人下手,甚至没有急切露面,还要怎么才算稳当?如今京城里都知道多了一个大善人,放了贷还要押着儿子去退还,都说不知道是哪来的菩萨呢!我们成什么了?压榨别人的奸商!不顾人死活的恶棍!”
“你也别急,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一个大家族遭遇外部打击时会抱成一团,从内部击破才会?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两人互相对视,又生出新的计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