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修真界知道有修士竟敢在和谢行对战时,做出先不管他的决定,一定要大呼这人疯了。
但从炀却不是“人”,他也确实足够疯狂。
只是,结果却证明,前人血泪经验的教训的确值得参考。
一人一魔的交手不过顷刻,谢行的长剑透胸而过,黎清清的灵力早就维持不住他这么造作,那透胸的长剑如今也不过是一道虚影而已,但其上附着的剑气却不做假,从炀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魔核碎裂的声音。
他瞳孔扩散,但和谢行视线对上,唇角却倏地扬起,露出个诡异至极的笑来。
于此同时,余下的傀儡全都聚集到了黎清清身侧,身周的气息节节攀升,显然是打算自爆。
谢行察觉了这一点,神色一丝未变,连头也没回。他插在从炀胸口的长剑转动了一下,只是虚影的剑这么旋转当然不会?有什么作用,其上的剑气却直接将那魔核彻底搅碎。
从炀最后的表情定格在愕然之上,像是想不明白,谢行为什么没有回身救人。
明明……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能……
可是他彻底没有机会了。
而黎清清那边,被数具傀儡自|杀式袭击,但预料之内的魔息冲击并没有产生。
那汹涌澎湃的魔气像是骤然消失了一般。
这情?形,就宛若方才的场景重现。
而这次,暮芸却察觉得清清楚楚,是……这座宫殿保护了她。
魔殿在保护她。
氤氲的黑气在黎清清身侧升腾,缓缓凝聚成人形,本来因为从炀死亡而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去吞噬他魔躯的千足像是察觉了什么,飞速收回触手,极富经验地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飞快像一侧出口滚去,看模样很像是想要趁机滚远。
然而它终究没能达成所愿。
在千足离门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那在黎清清身边汇聚的影子终于凝实,漫不经心地往那边一扫。
原本想要偷偷溜走的圆球陡然来了个原地急刹,一动不动地僵停住了,试图把自己伪装成魔殿装饰。
空中掠过一声淡淡的轻嗤,弱小又无助的小黑球默默地又将自己团得紧了些。
“尊……上……”
暮芸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影,视线自下往上。
宛若血液凝固的暗色衣袍包裹住了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他听到了这呼唤,血色的瞳眸微转,淡淡地给了暮芸一个眼神。
他并没有刻意放出气势,但是那宛若血液沉淀下的颜色,却足够让人心生恐惧。
暮芸呼吸一滞,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她是曾经有胆子?撩拨尊上,但那也是当年不知深浅的莽撞,又恰巧遇到尊上心情?不错,这才屡次逃过。
而现在……
暮芸也不敢肆意揣测尊上的想法,但看魔殿如今的情?形便知,他现在绝无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暮芸使劲低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作为竟跟一旁团成团努力装作雕塑的千足微妙重合了。
只是,她到底没有曾经被魔尊削了几千片的记忆,胆子?终究比千足大一些,甚至敢悄悄抬头,暗地里观察前面的情?况。
她看见尊上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到他身侧女修腰间悬的玉佩上。随着那手指落下,被他碰触的玉泛起淡淡清光,短暂的光芒过后,彻底化作散落的粉末。
暮芸觉得眼熟,转瞬就从记忆里找到了这枚玉佩的线索,原本还有闲心乱瞄的眼神立刻老老?实实地收回。
——尊上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是差极了!
黎清清当然察觉了弦州这点小动作,不由心生无奈。
这块玉佩是谢行身上默认套装的一部分,上面封有他的一道剑气,又兼之材质特殊,便是如今在魔界中,也有帮助佩戴之人恢复灵力的能耐。所以黎清清从进了魔殿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但是显然,弦州并不喜欢这东西。
大概是因为不同时期的审美不同。
就像是钟爱黑白灰的中二时期突然看见自己幼年时的粉色蓬蓬纱裙,那种恨不得把黑历史毁尸灭迹的冲动。
当然,黎清清既没有指弦州中二,也没有暗喻谢行身上的套装和蓬蓬纱裙有联系的意思……大概……
何?况这不止审美,还有力量体系冲突的天然抵触。
加上弦州那不算好的性格,黎清清对他的动手一点也不意外。
硬要说哪里不对的话,现在魔殿里这一堆烂摊子?没收拾,他竟然先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实在让人无奈。
但比之居所,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饰品,好像也十分正常。
只是这情?形落在暮芸眼中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尊上这么动手,显然是知道了这玉佩的来历。
话本子看多了,暮芸对人间界的规矩也耳濡目染,她深知人族示爱有些约定俗成的举动,互赠玉佩香囊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称之为“定情?信物”。
暮芸一时都不知自己是该主动请缨去给那个人族男修一个教训,还是尊上更愿意亲自动手。
好在现实的情?况并没有让她纠结多久,暮芸尚且迟疑着不知出不出声的时候,弦州已经动身,向那灵修的方向走去——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见状,暮芸大松了口气,虽然说那只是个灵修,但是从炀都死在他手里,暮芸觉得自己贸贸然上去,结果一定不怎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