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端着酒杯坐过来,他是内行,单看刘辨桌上的书稿,就知道陛下胸中秘术独到,但从凌乱的笔迹来看,陛下还想不太明白。郭嘉便道:“我看陛下正研究城防之术。这样罢,陛下喝一杯,我就替陛下解一惑。”
好主意!
读书不解意味,忘得很快。都十来天过去了,刘辨连《墨子》的“备城门”开篇都未记熟。
刘辨早就想找个谋士替他解答城防难题,立马斟满一杯饮下虚心求教:“古书说,凡守城之法,备城门为县门。为何要把县衙的门拿来当城门?还是说要把城门放掉,诱敌深入死守县衙。”
经验老到的郭嘉听得云里雾里。待见得刘辨写下的字,哭笑不得:“县门不是县衙的门,是悬门。也就是城门所设的门闸。门闸绑着粗绳,平日放下,变成架在城壕上的木桥,可供路人通行。战时悬起,可防敌人入内。”
“那闺门和郭门是什么?”刘辨把酒坛子抱过来,再斟一杯。
郭嘉恐皇帝看不明白,边画边解释。
“郭门呢,外城的大门,闺门是内城的小门。郭门宽一丈,闺门宽四尺。闺门上连着两根横木,横木再连着外城的大门。届时只需一两人操弄小门,大门也能开阖自如。”
刘辨看着示意图就懂了。用杠杆原理来开门,是个妙招。可他印象里洛阳的城门只有一道郭门,得六人一队费好大劲才能推开那种。
郭嘉解释道:“节省人力,也方便了奸细。陛下想啊,六人能开的郭门,敌军得策动六个内应。若用闺门,策动两个就够了。所以闺门法日渐失传。唯虎牢关里还留着些古迹。哪天得闲,我带陛下就地看看就知道了。”
刘辨听得津津有味。那些本来费解的文字开始在他脑海中串联,慢慢地就能记下了。
军师果然靠谱。刘辨求知若渴,接着斟酒。
郭嘉笑吟吟地道:“我看陛下要问的很多。索性喝完一坛,我全给你解了。”
刘辨对守城军械实在一窍不通,也不知得多少杯才能问完。一坛酒绝对划算。他登时举起酒坛,咕噜噜往肚里灌。
郭嘉扶住他的坛子:“陛下莫要喝得太急,免得醉咯。”
刘辨不听:“朕不容易醉。”
醉的人是不会承认醉的。很快酒坛就见了底。
郭嘉依旧小口小口抿自己的酒,看着刘辨醉倒在地。
郭嘉嗤笑:“陛下果然不胜酒力。等你醒了我若赖你,你认是不认?”
刘辨没有回话。他向来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
郭嘉毕竟不是无赖的人,他只管把刘辨放倒,好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刘辨醉了一宿。醒来时郭嘉已不在宫里。殿内只有吕布。吕布坐在桌上胡吃海喝。看着外边的日头,应是黄昏时分的饭点到了。
吕布看见刘辨从床上爬起,帮着吆喝外头的宫人:“过来过来,陛下醒了,给他更衣。”
刘辨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中常侍便带着几个黄门进来给他洗漱,顺便回禀道:“赵宿卫已平安离城。陛下不必担忧。”
刘辨讶然。为什么赵云离开洛阳了?谁做主叫赵云离开的?
“这……是陛下在屋里,吩咐奴婢送赵宿卫走的呀。陛下还说,要一面下诏杀了赵宿卫,一面偷偷送他走。以后赵宿卫顶着通缉令,不让他回洛阳了。”
刘辨慌乱不已。他绝没有下过这等命令。他怎么可能让赵云走还不让他回来?
中常侍叫来当值的几个心腹黄门,人人都说是陛下过诏令。
刘辨想起曾经假传圣旨的系统,闭眼进到图书馆里训它:“你又搞什么名堂?”
“冤枉呀。学习君可老实了。是你身边那个叫郭嘉的扮你声音下的旨。”
郭嘉?郭嘉何在?
中常侍回禀,郭嘉跟赵云一同出了城。郭先生还说,改日再带陛下去虎牢关看守城械具。
刘辨只遭晴天霹雳。郭嘉什么意思?就把赵云拐跑了!
吕布见得躁动,放下手里抓的羊腿过来安慰:“早说了让你提防郭奉孝。无妨无妨,我这便让西凉铁骑追,定把他俩抓回来给你出气。”
“罢了,别抓了。确是朕叫子龙走的。”
刘辨躺倒在床,思绪万千。赵云走了也好。赵云拿的本来就是征战四方建功立业的剧本,洛阳城外才是他的舞台。
何况,赵子龙讨厌当皇帝的男宠。
“真的啊?现在不追以后别后悔。”吕布用满是肥油的手敲敲刘辨的胳膊,“不追也行。城里美男子大把,我再给你找别的,没有赵云更好办事。”
刘辨嫌弃极了,起床气夹着酒气夹着难过,全往吕布身上撒:“狗拿耗子。你自己的事弄完了吗还管我?”
吕布屏退左右,对着刘辨的传声筒小声同他说:“明日董贼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