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传陈留王的出逃,全因陛下残害手足,给他赐了毒酒。
洛阳的街头小巷还有更离谱的第三种版本。说陛下和陈留王本是一对,因陛下另觅新欢,陈留王便入宫毒死男宠,然后逃之夭夭。
刘辨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
他只知道刘协一走,他说话的底气都硬很多,董卓和满朝文武对他的态度也恭敬很多。
可笑的是中常侍还到他面前大言不惭:“陈留王果然心生反意。可惜陛下没能毒死他。”
刘辨毫不避讳地说:“中常侍,你们的主子前几天已熬不住去了吧?”
刘辨的死士不是白养的。真正的少帝刘辩藏在城外的白马寺,三天前刚咽气。
真的皇帝再也不会回来了。
中常侍再没讨价还价的余地:“奴婢只有一个主子,大汉只有一个天子,那就是陛下。”
“好,你告诉朕,谁指使你给陈留王下毒?”
“臣没有下毒啊。臣跟王司徒都不曾想毒害陈留王啊。”
偷换皇帝的主谋是司徒王允。从刘辨收走王允府上美人那时起,老色痞就调转枪口,转而支持陈留王去了。他的确不太可能毒害刘协。
那还有谁能干出这么坏的事呢?
中常侍委婉地回答:“陈留王出逃,陛下才可高枕无忧。不论谁下的毒,他的心定是向着陛下的。”
中常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刘辨望向龙床上双目紧闭的赵云。
可事情还有好些说不清楚的。且不说子龙为人正直磊落,若真下毒,怎地还毒到自己?
刘辨猜不透赵云的心思,吩咐中常侍:“此事作罢,不再追查。朕希望再也不要听见有人议论。”
这一夜,刘辨过得疲惫极了。好容易累积起来的人力、财富和粮草,全交给刘协保命开溜。从今往后他又得从头开始积攒,不知要在卷帙繁浩的书架间度过几个春秋。
而且赵云这厮还占着他的龙床。他的毒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赵云脸上不见血色,额头尽是虚汗。刘辨用毛巾给他擦过一遍,很快又冒出来,止不住地冒。
司药说过没有大碍。但瞧着赵云的模样,刘辨怎么也放心不下。
刘辨越想越透。
赵云傲娇归傲娇,还真是向着他的。毒真有可能是赵云自己下了,又自己喝的。要让陈留王喝下毒药,必定累得皇帝背负杀弟恶名,所以赵云自己喝下。杯子是陈留王递来的,届时陛下就可说是陈留王下毒,就可名正言顺地对陈留王举起屠刀。
刘辨长叹口气。
子龙啊子龙,你为什么要待我那么好呢?我明明就是个渣男啊。
刘辨按捺不住胸中情动,垂下头,鼻尖蹭了蹭赵云的鼻尖。
他实在很想再进一步的,可惜赵云睁开了眼。
刘辨赶紧撤开。
赵云醒过来极不安分。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从陛下的龙床下来。
他实在太虚弱。刘辨往他肩膀一按,他动也动不得。
刘辨斥道:“你给朕好好休息,不要瞎动行不?”
赵云小口小口喘着气,积攒力气要再起一次。
刘辨不高兴:“你怕什么?朕又不会趁病上你。”
赵云两眼直睁。师弟怎么冒出这等虎狼之词?
刘辨就是这样。赵云掏心窝子待他,他也就拿赵云当好兄弟。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刘辨接着道:“你不要装出副傲娇的样子,朕不喜欢。朕喜欢强硬的。朕也很强,不怕压不住你。你要不好好养着,以后变成弱鸡朕就把你丢掉。”
赵云有种中毒挂掉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他快要不认得眼前的小师弟了。
刘辨又给赵云擦擦汗:“好了好了,说得有些重。乖宝宝再睡会儿,不要闹了。最多以后偶尔陪你撒撒娇好不好?”
赵云体内的毒素还未清尽,情绪一激动,头又开始犯昏。他本来要跟陛下说的话也说不成了。
赵云在龙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有力气说话。
他还是十分虚弱,只能扯扯刘辨的衣袖:“陛下万不能把令牌交给陈留王,更不可放他出关。”
刘辨没反应。赵云的心思是好的,但他做的事刘辨绝不认同。刘协只有十七岁。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绝不是仁君所为。
赵云继续叙说当晚发生的事情:“臣自幼鼻子灵,能闻到酒水的气味。酒水在陈留王面前并无异样,待他交给臣,才有的毒。只怕陈留王已知悉了陛下的身份,这才……”
刘辨给赵云喂口汤药,堵住他的嘴。
赵云不想喝药,他要说完。刘协很有可能看破皇帝身份,因此要逃出洛阳另立正统。
赵云的故事编得挺好,刘辨只一句就把他怼得没声响:“你鼻子要真那么灵,闻到有毒为什么还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