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萧寒恢复正常,严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
季萧寒收回手,手心被严陌抓住后出了一点汗，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心慌慌的。
他便抽出纸来擦了擦。
同时将严陌放进他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等心慌过去,他才察觉嗓子有点发干。
——渴了，想喝水。
但等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看着杯子里的水在杯沿内测上下摇摆浮动,眼睛也跟着上下摇摆浮动。
他又发了一下呆,这水还是上课前严陌给他倒的。
虽然说学习上好像是他总在盯着严陌,帮助严陌,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生活上他好像都在被严陌照顾。
特别是食堂一起吃饭,严陌每次去打菜,价格都不低，每次还不要他钱，说自己原本就吃这么多，他要是不吃就浪费了。
季萧寒一度很怀疑是骗自己的，觉得严陌是因为上次去自己家,发现他家穷,所以才这么做的。
后来王岳说严陌以前吃饭就喜欢买这么多菜,季萧寒才放下来心。
但现在想想，就算严陌自己喜欢点这么多菜，他既然吃了就应该付钱。
不然不就是占人家便宜吗？
他吃饭的钱还是有的，也没穷到那份上。
最近跟严陌一起吃饭次数很多,伙食费应该花了不少。
到时候，他还是把伙食费算一算，多花的部分用手机转给严陌吧。
季萧寒想完，撇开心思喝水。
喝完水，他低头仔细打量那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长得特别可爱、手感特别软的小白熊，只有大拇指长，非常精致。
轻微一捏，指尖就陷了进去，在软乎乎的熊肚子上形成一个凹陷。
莫名很解压。
解压的季萧寒觉得自己的心就跟手指尖一样往下陷。
他就这么在那反复的用指尖压熊肚子，有种难得顽皮的心态。
一节课很快就在他玩熊肚子中结束了。
刚到尾声，严陌他爸就出现在走廊外面，仔细的打量他们班。
他还没来看过严陌新班级的样子。
他站在后面的窗户旁，打算悄悄看看严陌，结果扫遍后排也没看见人。
反倒把坐在窗边的人吓一跳，以为班主任在偷窥呢。
好半天，严爸才惊讶的发现他儿子居然坐在第一排，离老师那么近。
严陌看似确实认真地在上课，不像以前，他来看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严爸颇欣慰。
教室里老师喊完下课。
邓简和李枫一出门就看见了他，连忙打招呼“叔叔好。”
严爸对这两人挺熟，实际上他对三个人都很熟，跟他儿子凑一起就是四个不学无术的小子。
严爸心里腹诽着，嘴上还是笑着应了声：“哎，好。”
“哦，对，你们能帮我......”
严爸话说到这还没继续，邓简就聪明的接上了：“叫陌哥出来是吧。”
“您等着啊。”
-
季萧寒还在压着熊肚子玩，跟个没玩过玩具的小孩子乍然有了新玩具似的，一脸沉浸。
严陌回头看见他露出难得一见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
严陌凑近了，下巴搭在桌子上，仰视着季萧寒，跟他说：“这个是不是很好玩？”
季萧寒轻轻抬眼，回视他。
严陌这样子跟哄小孩子的大人似的，好像他真的是个缺玩具的小孩。
他手指停在熊肚子上，没动也没说话。
“我特意在小卖部找老板帮我买的。很解压。”严陌见他不答，也不在意，把季萧寒之前上课递给他的本子放在桌上。
“你放心玩，玩坏了，他那还有好多，我再去拿。”
严陌语气里带着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纵容。
财大气粗，张口就来。
季萧寒眼神挪开，松开手，没继续压熊肚子。
他随手把本子收了起来。
动手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那本子。
严陌没在上面写字。
“哦，我爸没有说我，”严陌解释：“他们就是让我写个保证书。”
“还让我待会做个检讨。”
“不过，检讨书我都不知道怎么写。”
严陌絮絮叨叨了几句。
“你以前不是经常写吗？”季萧寒开口说。
严陌辩解道：“......哪有经常......”
季萧寒盯他，眼神明晃晃的不信，还不经常？
严陌偏头，心虚地用手去摸了摸季萧寒的书夹：“也就以前嘛，我现在不是好久都没写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写。”严陌又轻轻念叨一句，语气里带着苦恼。
“......”季萧寒突然看向王岳。
严陌见了他的小动作，瞬间明白，一拍脑袋：“对哦。”
严陌伸手勾住王岳的脖子，去霍霍他：“月子！帮我写个检讨书呗？不多，几百字就行！”
王岳差点一头磕在桌子上，苦巴巴地侧过头，看着严陌。
老大，什么仇什么怨啊？
检讨书多难写啊！
那是人写的吗？
严陌拍了一下他头，放饵钓鱼：“帮个忙，等放假请你去我家吃大餐去。”
一听大餐，王岳果然忍了，去老大家啊！
检讨书算个屁！
写了！
王岳脸色带上了点向往的光：“好！老大，你别忘了！到时候我要喝你家里存的酒！”
“......没问题。”
严陌放开这个觊觎他爸酒的家伙，转回头来准备继续和季萧寒聊天。
邓简正好进了班级，来找严陌。
目光却先在季萧寒身上转了一圈。
季萧寒又在继续捏小熊，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觉。
“陌哥，你爸在外面。”说完，邓简歪歪嘴，暗示严陌悠着点：“在外面看好久了。”
严陌瞅了一眼季萧寒，起身出去了。
季萧寒把小熊肚子压的陷进去，侧头看了一眼窗外，严陌爸爸站在外面。
穿的很体面，一看就知道有钱，面容看起来并不是严父的形象，挺温和的。
不太符合严陌说的会把他腿打断的那种人。
这个时候又来找严陌，应该是想交代点啥吧？
-
严陌一出去，就看见他爸站在后门对他招手，那姿势有点偷偷摸摸的样。
严陌走过去，就被他抓住了胳膊。
严爸拉着他走到拐角没人的地方，四处张望。
“老爸，你要做什么？！”严陌也四下看看，“没人了，说吧。”
“你......”
“那个......”
“......”
严爸几次开口，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纠结，
严陌盯着他，越看越疑惑。
最后，严爸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利落的问：“你喜欢男的啊？”
“......”严陌疑惑的面色顿失，诧异地看着他老爸：“你怎么知道了？”
严爸一听，这小子连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的，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跟他还真是一如既然的坦率。
“老爸，”严爸还没说话，严陌又先试探着打预防针，说：“你最开明了，应该不会要说什么送我去医院看病的话吧？”
严爸立时一巴掌拍在严陌头上。
不过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的。
“看个屁的病！”严爸说。
他见多识广，这么多年做生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明白同性恋不是心理病。
“不过，怎么连你老师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在跟谁谈恋爱呢！？”
严爸最奇怪的是这点。
严陌嘿嘿一笑：“没有......”
说着语气一转，“我倒是想，但是人家还不喜欢我呢。”
“就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喜欢你才有鬼了！”严爸说完又有点担忧地问：“你可别喜欢一个不喜欢男生的人。喜欢男的就算了，可不许搞什么强迫人的行为啊！”
“没有，”严陌否认：“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严爸盯着他看的眼神，全然不信。
严陌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哦对了，”严爸放弃了这个话题，说，“潘林说你最近在补课？”
“对啊对啊！”说到这，严陌拉着他爸的胳膊往教室窗户走，他边走边小声说：“老爸，我带你看看给我补课的人，他人可好了！”
严爸将信将疑，谁会愿意给严陌补课？
以前上学请了那么多家教，那个不是被严陌给气跑了。
“你看，就坐在那个第二排最里面的那个！”待走近了，严陌给他说。
严爸站在后面窗户，便睁大了眼往里瞅。
幸好不近视，他很快找到了人。
季萧寒侧头看的时候还跟他们对视上了一眼。
严陌在窗外对他眨眨眼，露齿一笑。
笑的有点傻。
季萧寒装没看见，转回头玩自己的小熊去了。
“那个啊！长得怪俊的。”严爸咂摸着夸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