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色笑了又笑,抬手拍拍脸,随口答:“我说那天惊鸿一瞥,看到你的佩剑好帅,一定是神兵利刃。”
嚣厉逆着光看过来,一时之间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恰时风雪从他身后来,吹了满屋的寒意,晗色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拉他袖子:“堵这吹冷风干嘛啊?这儿冷,来蹭蹭炉子。”
近距离一看,他发现大妖怪的眼神尤为空洞,嚣厉伸手揽住他的腰,不知道怎么想的,低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那剑不是我的。”
“?”
晗色有些不解,双脚忽然离地,被大妖怪环着腰抱起来了。
“该回去疗伤了。”嚣厉神色如常,侧首和山阳示意。
水阴噌地站起来欲开口,被山阳从后抱紧捂住了嘴:“你们随意,早日痊愈哈。”
嚣厉抱着晗色走出去,身后蛇妖夫夫的门被他控制着关上,山间路上只剩下他们俩。
晗色搁他怀里呆呆地看着他,没想到真被公主抱了。
嚣厉神情十分自然,低头问他:“谎话说得太拙劣了。山阳和你说了什么?”
晗色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破罐子破摔了,嘎嘎笑着伸手去摸他下巴:“杂七杂八没说多少,提了一嘴你的情劫周倚玉。”
嚣厉偏过脸避开小草精的指尖,环着他的手发紧,自认为将脸绷得面无表情,结果怀里的小家伙用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你睫毛在发抖、嘴唇在抿紧、鼻尖在小抽,要哭吗老大?陷入情劫的小可怜,原来真是真的!大倒霉蛋,别伤心,别难过,本大草把肩膀借给你好不好啊?”
嚣厉忍无可忍地反手,一顿操作把怀里的小草精转到了后背上背着,脸都黑了:“闭嘴,再胡乱说话,本座拔了你的舌头下酒。”
晗色换了个姿势趴在他背上,大腿叫他托着触动了伤,却觉得此时此景有这疼痛感最好不过。
他从后勾着嚣厉脖子扯犊子,甚至还配合着山路的颠簸晃晃腿,哼着小曲同他说话,由此话语的声调起伏不定,跌宕如潜藏的心绪。
“我半个月没见到你,好想你啊。”晗色趴他耳边唱曲一样地说话,“老大几百年没见到周倚玉仙君,是不是思之如狂?”
嚣厉耳下骤然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透明的鳞,冷声:“你再多说一句那名字,本座就直接挖个坑把你埋进去,回炉重造。”
“那我可太怕啦。”晗色蹭蹭他那片敏感的耳翼,眼睛里看着从鸣浮山跃起的冬日,“你是不是不仅爱他,还很恨他?真羡慕你,过往岁月经历那么丰富,情愫也这么多样。”
“又在说什么鬼话?”
“我就不行了。”晗色贴着他唱着歌晃着腿,孺慕里裹着失望,非细嚼慢咽才能咀嚼得出来,“我睁开眼看见的是大妖怪,又随大妖怪到鸣浮山来,日日夜夜,到床上时身体里是你,到床下时眼睛里是你,岁月这么短这么长,里里外外都是你。”
嚣厉背对着他,瞳孔竖成了一线,耳下鳞张开,一时心神不稳。
这声线真像周倚玉。听着温柔,掺着尖锐的冰锥。
背上小草妖温热的唇又落在他侧颈上摩挲,那些冰锥瞬息消失,只有温热:“对了,那天看见你脖子被咬,现在却找不到伤痕,都痊愈了?”
话语和动作将嚣厉拉回现实来,冬日照得他身上泛热,脊背酥麻。他恨恨地想着,周倚玉才不会这么楚楚可黏,不会勾他贴他亲他哄他,周倚玉是块冰,永远都捂不热。周隐亦肖此。
小草妖晗色不一样,他是来暖他的。
一条蛟,就该有这么一个热烘烘的小玩意煨着。
“我好了,你还没有。”嚣厉轻拍了他晃晃悠悠不安分的腿,“我来带你回去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