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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后院起火(2 / 2)


浩然道:“你娘飘零数十载,如今好不容易享点福,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何苦来?”

嬴政神色黯然,发了片刻呆,又道:“我五岁那时在赵国住着,入冬生了场大病,家里穷,买不起侍婢。娘便亲手拧了帕子,敷我头上,守了我一晚上。”

浩然漫不经心道:“你既念着旧情……”

嬴政道:“如今十六了!来了咸阳后,我娘便没再问过我!”

浩然微一怔,望向嬴政,嬴政目中流露出愤恨,痛苦的神色,道:“那日我在城外被流矢射中,抱回宫来,一睡便是十天,母后连看也不来看我!”

浩然道:“你那伤我不给你治好了?”

嬴政微微喘息,道:“是,是师父治的,联军也是师父打退的,母后呢?我险些死了,身边就你守着,她连问也没问过我!”

浩然答道:“她不是你娘了。”

嬴政与浩然俱是静了,浩然道:“她是你母后,熬过那时候不易,让她过点随心所欲的日子罢。”

嬴政缓缓道:“我也觉得……她不是我娘了。”

浩然心内五味杂陈,浑然不是滋味,明知朱姬不再是从前的那女人,却无法坦白告诉嬴政,然而仔细回想,若朱姬未曾被狐姒附体,又该如何?

只怕吕嫪之争,阉人之乱,一切还是大同小异,不管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实证明了,历史总会导向一个必然的结局。

嬴政忽道:“你闯了什么祸?”

浩然道:“我将一个远古的邪神放了出来。”

嬴政蹙眉不解,浩然将太湖中蚩尤脱困,回复人身之事朝嬴政解释,嬴政难以置信道:“子辛师父……就是你背上的那把剑?!”

浩然笑了笑,道:“王道之剑,轩辕。”

嬴政道:“那你……”

浩然道:“我是东皇钟,专克天地间诸般法器、法阵、仙术。”

嬴政翻身下榻,走近浩然几步,道:“你……难怪你二人从不会老!”

浩然心不在焉答道:“虽不会老,但总归是要死的。”正忖度如何岔开话题,忽地竹简上一行字映入眼帘,遂沉声道:“三公九卿制?”

嬴政答道:“李斯提出的三公九卿制,吕相极力阻挠,这折子就压着近一月,现朝野中无人左右得他……”

“吕不韦势大。”朱姬面容憔悴,倚着花园亭里栏杆上,朝子辛道:“都等你二人回来帮忙,这下可好,政儿一闹,满咸阳都知道了,浩然风风火火地过来,你咋也不拦着?”

子辛喝了口茶,苦笑道:“孤拦得住他?后院起火,本就是没法子的事。”

朱姬蹙眉道:“后院起火?”

邹衍提着一壶酒,穿过御花园,朝亭中走来,听到子辛与朱姬对答,遂停下脚步,屏息静听。

一团暗红的血雾翻滚着越过咸阳宫墙,朝御花园内渗入。

子辛将出行一事朝朱姬分说了,朱姬脸上尽是无法相信的神色,道:“浩然……真是不一样了。”

子辛道:“现孤也不知如何作好,昨夜浩然在政儿那处歇的宿,一夜不归。浩然变了许多,孤总把他作没脾气的小司墨看待,认真想起,却是错了。”

朱姬忍不住道:“若真说起来,这家伙原本就是个倔脾气……”说到这处,忽地蹙眉,像是察觉不寻常之事。道:“怎有股腥味?”

子辛道:“腥味?”

朱姬是狐,嗅觉比子辛灵敏得多,然而转头四顾,却寻不到气味来源。

邹衍只以为自己藏身被发现,笑着于花丛后走出,堪堪迈了一步。等候多时的血雾朝其身上一扑,邹衍登时双目睁大,双手扼着喉头,却发不出半分声音。

“喜媚。”朱姬朝蹲在湖边种药草的小女孩招呼道:“你闻到怪味儿了么?”

喜媚笑吟吟道:“没有呀——”

子辛满脸疑惑,道:“莫问那事,你且接着说。”

朱姬朝栏上一倚,幽幽道:“当年浩然还不知自个是东皇钟,就敢以凡人肉身,去抱那烧红的炮烙,你可忘了?”

子辛眉目揪了起来,显是想到殷商时之事,朱姬又道:“那小子本就是个猜不透的人,阐截两教战得火热,他连老君的面子也敢不卖,元始天尊还是拿你相挟,方逼得他就范……”

子辛长叹一声,道:“孤不愿让他赴死。”

朱姬懒懒道:“谁想死呢,活得腻歪了么?你俩上首阳山来那会儿,臣妾便猜到大王那点心思。”

子辛道:“若让孤去死,留得他性命在,孤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孤活了这数十年,王也成了,好日子也过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了个足。”

“然而浩然也就十九岁,到殷商来那会儿,刚在那漫天漫地的尸山中爬出来未久,你未曾亲眼所见,不知后世是怎生一个炼狱。浩然甫离了那处,到得孤身边来,寻齐了神器,便要回去受东皇那厮摆布,你让孤如何甘心?”

子辛见朱姬像是在思索,又道:“孤犹豫不决,便是于你首阳山后殿,血池里听了伏羲琴所言,琴、鼎、印、镜、石。以前四器启失却之阵,女娲石置阵眼处,可补天,浩然本就是天地元灵所化,那混沌初开时……”

朱姬蹙眉道:“浩然元魂乃是天而化,女娲石可补天,那么说……”

子辛点头道:“女娲石可救其性命。”

朱姬道:“你倒不疑蚩尤诓你。补完天呢?你怎办?我可没听何物能补地。”

子辛哂然道:“赴死罢了,孤本想问个明白,浩然便怒了,动火动到如今,幸亏蚩尤还在,来日碰上,总有分晓之时。”

朱姬心中一动,终于察觉亭子后有人偷听,遂笑吟吟道:“邹师这可来了,今儿开不得台,没法打麻将呢……”

邹衍于花丛后转出,讪讪道:“开台?”倏见喜媚蹲在园子里,便放下酒,乐呵和上前道:“喜媚!”

朱姬与子辛微觉诧异,胡喜媚入宫刚一日,邹衍消息怎这般灵通了?

喜媚茫然打量邹衍片刻,朱姬道:“这位是阴阳家圣人,邹衍大师。”

喜媚这才笑嘻嘻与其见礼,邹衍忙道不妨,蹲下陪着一同种花。

朱姬笑道:“嫪卿昨日被吓得不轻,生了场病,现正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喜媚手短,够不着牌,三缺一了。”

子辛扑哧一笑,心知肚明是朱姬为避风头,不让嫪毐太招摇,无奈道:“你敛着点,现全咸阳都在议论这事呢。”

朱姬面容稍黯,道:“知道了,纸里包不住火,政儿早一刻撞破,我倒心安,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了。”

子辛道:“罢了,你活了几千年的人,心中本比我们有计较,自己看着办就是。”说毕喝完茶,起身要走,又道:“孤去哄哄浩然,索性与他明了说,也免得总憋在心里不痛快。”

朱姬起身一福,笑道:“臣妾祝大王马到功成。脸上别带了耳刮子印回来啊。”

子辛前脚离了后花园,朝御书房行去,走不多时,身后却有一人匆匆追来,唤道:“剑……轩辕世兄请留步!”

子辛一听这称呼霎时诡异,道:“邹师?”

邹衍目中红芒一闪,便即消敛,子辛转过身来,邹衍道:“孤……本座日前观星,见天象有意,现指你一处去,可寻得一人,由此人可寻女娲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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