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寒衢一说,杨雅之想想也是,按说这时辰了,也该有些光亮,可天色仍旧黯沉。
突然天边闪过一道闪电,炸雷随后轰隆隆的响来。不少考生惊道,“呀!可能要下雷雨了。”
徐小凤撇撇嘴,“轻尘,让伯父先回去吧。又没有带雨具……”
杨雅之点点头,朝旁边的杨敬笑道,“爹爹,您先回去吧。外祖父也忙,您去帮帮他吧!”
杨敬摸了摸他的头,“嗯,那我便先回去。”迟疑了一会又道,“就算考不中也没事,反正还可以去做壶呢!时大匠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呢!”
听着这话语,杨雅之突然眼眶一热,前世时父母亲对他要求甚高,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自己也负气随便混日子,若是与杨敬这般说,他就算拼了命也会努力考试,最后也不一定会去卖紫砂壶,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杨敬见他呆呆的,又笑了笑,“我先回去,你们俩好好考。若是考上了,我就是秀才的爹啦!嘿嘿。”
杨雅之呵呵一笑,用力的点点头。目送杨敬远去。
待贡院开门,大颗的雨点才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人群一阵混乱,军士们大声呼喝才努力排好队。学政大人见突然下雨,便连忙遣人收集雨伞,给还没有进贡院的学生几个人一把,勉强挡住了些风雨。
待杨雅之搜身过后进了贡院,浑身差不多湿透了,叹了叹气跟着引路的小童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考位。
刚刚坐下,就听见武潭笑道,“杨兄,你也在这个考场啊。”
杨雅之讶异的抬起头,看见斜对面的考棚里坐着一脸笑意的武潭,他笑着点点头,便开始拧身上的衣服,可惜如何能拧的干?
武潭扔过来一条布巾,笑道,“我正好多带了一条,你用吧!”
杨雅之摇摇头,朝还没有走的小童道,“麻烦这位小哥,把这条布巾给那位考生还去吧。多谢。”
小童有点诧异,但没有说什么,心下嘀咕道,这人倒奇怪,别人的好意也不接受呢!然后将布巾还给了武潭。
武潭一愣,脸色有点差,没说什么,把布巾折放了起来。
一会儿,学政大人就下令军士们给考生每人发了一条布巾用来擦拭被淋湿的脸面,然后便宣布开始考试。
杨雅之正凝眉写着文章呢,就听见军士质问的声音,“这是什么?”
“这……我不知道啊。”武潭无辜的喊道。
喧嚷的声音把学政吸引了过来,学政威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军士道,“学政大人,请您看看这条布巾。”
过了一会儿,学政道,“常州童生头名武潭是吗?这布巾就是你作弊的工具?来人啊,给我将此人拉出贡院,撤掉童生资格,永不录用!”
“啊,学政大人,冤枉啊,这条布巾不是我的,对,不是我的,是对面的那个杨雅之的!不相信你可以问引路的小童,就是他给我的。”武潭惊恐的道。
杨雅之猛的抬起头,武潭的手臂正直直的指向他。
学政大人闵时先看向杨雅之,清亮的眼睛严厉的盯着他,“是你吗?”
杨雅之站起身恭敬的作揖,“学政大人,学生不知此事,也未参与此事。考试前,武潭见我衣裳湿透,便扔了一条布巾给我擦拭。学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便让引路小童帮我还给了他。若是不信,可以问引路小童。”
“来人,去把那个引路小童找来。”学政吩咐下去,转过头看着杨雅之,“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还他呢?”
杨雅之朝惊恐的武潭冷冷一笑,眼中尽是嘲讽,“因为学生怕着了别人的道。”
闵时先看着一脸笃定的杨雅之,又看看满眼惊惧的武潭,心下了然,“好,你先写着吧。等小童来了以后,本官自有判断。”
“多谢学政大人。”杨雅之坐下,将小羊毫蘸了蘸墨汁,又开始写起来。
过了一会儿,闵学政笑道,“你这手小楷倒是风格独特。杨雅之,我且问你,你可会用左手写字?”
杨雅之一笑,摇摇头,将羊毫换到左手,在稿纸上写了两个字,真真的不堪入目,两个字就是两团乌墨团团。
此时,小童带到,杨雅之放下手中的羊毫,看着小童。
“你可认得这两位学子?”闽学政问道。
小童清脆的声音道,“认得。”
“那这块布巾你可还认得?”闽学政拿起布巾问。
小童接在手上看了看,“认得。刚刚那位白衫哥哥让我交给青衫哥哥的。”
杨雅之着白衫,武潭着青衫。
气氛陡的沉默。杨雅之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