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法宗不知道，他们无法断定。”
三人皆沉默，连法宗都判别不出，薛杖松到底怎么死的？
“器宗最近研制出了新玩意儿。”叶平川打破沉默，自包裹里摸出一枚铜镜：“储灵镜。”
“干什么用的？”渊玄接过来放在手里把玩，这镜子比看上去重得多，渊玄一时没拿稳，储灵镜摔在桌案上，砰的一声。
叶平川心疼：“你手脚就不能轻点？！”
渊玄拿起来摩梭，镜面光滑，却什么也没有倒映出来，就一片属于铜器的暗黄，镜子背面刻下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渊玄认出一些召令鬼魂的符咒。
召鬼符是禁咒，想不到器宗还做这个。
叶平川解释道：“就这么一柄，我好说歹说才从器宗求来。这面镜子，能显示尸体死前看到的画面。”
渊玄摸到镜柄，雕刻着一只人眼睛，明明是仙家造物，却凭空显出三分阴气。
“怎么看？”渊玄好奇。
叶平川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说：“驱使这物的方法，你肯定不行。”
渊玄好笑：“哦？怎么说？”
“这东西，得要功法修为足够深，才能驱使它。”叶平川道：“你一个灵修境中阶，自然不行。”
渊玄挑了下眉梢。器宗造出来的玩意儿，大多数无论功力高低皆可使用，但有一部分，是需使用者以道法催动，那就是比较高级的器具了，比如面前这柄储灵镜。功力不高深，就无法驱策它。
“法宗将薛杖松尸体与储灵镜相连，这把镜子里，现在就有他死前看到的东西。”叶平川说。
渊玄双手递给他：“还请师兄施法，给师弟露一手来。”
叶平川翘着鼻子接过储灵镜，小心翼翼置于桌案，那架势仿佛对待珍贵易碎的稀世珍宝，两手在空中比划八卦大极，所谓运天地灵气而成灵修道法，叶平川闭上眼睛，全神贯注于手下，试图以意念驱策储灵镜。
渊玄斜撑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方兰舟也专注地盯着叶平川。唯有凌胥，半阖眼帘，垂眸静坐，他似乎对周遭不感兴趣，毕竟只是一道残魂，半个木头人。渊玄眼尾视线扫过他，翘了下嘴角，真安静。
叶平川鼓起腮帮子，气憋在肺腑里，他能感到周身血液流动都加快了，灵力灌注于掌下，却如石沉大海，那东西没有丝毫反应。叶平川憋了半天，尴尬地递给方兰舟：“兰舟，你试试。”
叶平川是冥意境初阶。下修界以灵修、冥意、识神、化仙划分修为高低，各等级间如隔天堑，每个等级又分初、中、高三阶。
绝大部分弟子都在灵修境，若有冥意者，已算得上天才。至于识神境，在各宗门世家，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随便逮来一个，都是掌门长老级的人物。而化仙境，相较之下，更多存在于传说中。
当世之时，化仙境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就连下修界头目承天宗，也只有两位化仙境，一是本就为神族的凌胥，一是常年隐居闭关的老宗主方无名。
方兰舟是冥意境中阶，三个师兄弟里最能打的那位，闻言也不含糊，接过储灵镜，手心闪过一丝灼痛，他放缓呼吸，闭上眼睛，竭力使意识与灵物相连，一滴水落进湖里，没能激起多大涟漪。
方兰舟紧蹙眉头，呼吸加快，变得有些急促。桌案上的储灵镜微微震动。
渊玄和叶平川同时探长脖子，瞪大眼睛。储灵镜就动那么一下，又死气沉沉地躺着了。渊玄和叶平川坐回去，叶平川叹了口气。
方兰舟睁开眼，苦笑：“抱歉，我功力不足。”
叶平川摆手：“不怪你，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用。”
方兰舟想了想，将储灵镜推至闭目冥思的凌胥面前，恭敬地说：“师尊，可否帮忙。”
凌胥抬起眼帘，伸手，指尖轻触储灵镜镜柄下的眼睛，刹那，白光骤亮，如浓雾封裹镜身，不多时，浓雾散去，半空中浮出透明画面，是薛杖松临死前所见！
渊玄目光稍暗，侧首盯住了凌胥，犹如潜伏在暗处的猎人，眼底有些阴鸷。连个残魂都能轻而易举唤醒储灵镜，更别提本体有多强大。
渊玄得承认，凌胥越是强大，他越兴奋，他的对手、仇敌，就应该不输于任何人，否则战胜他还有什么快感可言。征服凌胥，光是想想，渊玄就能激动得浑身过电般战栗。
凌胥若有所觉，回过头来，渊玄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瞳里倒映出他，天人容颜，凌胥微怔，渊玄弯了眉眼，勾起两边唇角，俊朗英气，笑盈盈地凝视他。
凌胥垂眸，渊玄笑意褪去，移开视线，抬首望向半空中的画面。
方兰舟和叶平川同时站起身。
画面里，似在女子闺房中，床、榻、窗户，窗棂边摆放着一盆小吊兰，迎风摇曳细枝。
窗外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夜，画面里没有出现任何人。
只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