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极少从顾清持口中听得示弱的话。
他总是骄傲的。
堂堂帝卿,出身高贵,只要眼尾上扬,下巴微点,勾勾手指,不需多言,自然有人替他安排好一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想要什么就必定拿到手。
包括她。
忌于对方的身份,即便二人起了口角,或是某个念头不合,先低头的只会是自己,她只能皱皱眉,要么迅速略过,要么附和,继续做那个体贴温柔的良人。
直到她生气,冷着脸不理人,顾清持受不了这种冷淡,这才靠过来,一改往日强势,用讨好的语气道:“我错了,阿棠别气。”
说话时,眸子带了水雾,睫毛纤长又浓密,整个人软软钻进许棠怀里,小心翼翼瞧她脸色,仿佛她的心情好坏,是天底下最重要之事。
许棠就狠不下心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许棠还记得前世这厮给自己的那道穿心剑,就算面前的小郎君可怜巴巴看着她,白衣素袍也掩盖不住其貌美冶丽之姿,一般人见了都会心动心软……
也得敬而远之。
“公子说笑了。”
才淋了雨,暖房带给许棠无尽的舒适。
她放松身体坐下,离顾清持很远:“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何来喜与不喜,好与不好?”
她又将他摘下的帷帽递过去:“公子还是戴上吧,否则待会儿你的小厮过来,我可就说不清了。”
小厮?
顾清持不装委屈了,接过帷帽,手指滑过帽沿,殷红的唇微弯:“呵,你倒行事周全。”
他的本意就是暂时甩掉荷生莲生二人,同许棠说说话,试图从中得到些什么。
哪怕结果依旧让人失望,看看这个许棠的脸,也总比待在空荡荡没人气的宫殿愉悦得多。
你又装什么呢。
顾清持在心中冷笑。
他还不知道这人的德性么,不论是哪个许棠,都是表面单纯无辜克己守礼,内里肆无忌惮狂邪得很。
若不是如此,他怎会一步步掉进她的深渊,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明明就是狐狸,偏生要扮兔子,还趁着方才的功夫,去唤荷生莲生……
仿佛要同他断绝一切可能。
许棠见对面之人脸色不好,并不揭穿,招呼他:“要吃糕点吗?”
“吃。”
顾清持冷声道,有种阴恻恻的意味,拿起盒中的糕饼。
咬一口,看一眼许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