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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死地(2 / 2)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突然有点触动,因?为守门人的生命好像就是这样的单调乏味,在那四季常青的神山山口处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无牵无挂,每年只有山门关闭的日子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很久以前,有个守山人那边的小姑娘看上了他?们这边的男人,不顾双方族长劝阻,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他?,鲁格记得那两个人虽然一年有大半时间聚少离多,却也着实好了一阵子。

后来呢?

后来……男人和女人都老了、死了,女人死得一了百了,男人却不断从圣水中回顾他本应该抛诸脑后的上一生。

他?实在忘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也抹不掉那因短暂而刻骨铭心的甜蜜,几代人过去,作为媒介的守山人们都已经不记得同族的女人了,圣泉却依然替他存着那些再也触碰不了的点点滴滴。

从那以后,鲁格就亲自定下铁律——守门人不得与外族通婚。

他?回?头看了袁平一眼,仿佛将褚桓与南山当成了反面教材,冷硬地说:“守门人族规森严,不许这样,你知道吗?”

“啊?”袁平大吃一惊,越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教?导主任,抽烟不让,连他?妈自由恋爱也要?管,图什么??他?又不用再高考了!

袁平忍不住哀嚎一声:“族长,那不是成老和尚了吗?兄弟们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对着山门撸……”

鲁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袁平:“……慰藉寂寞。”

鲁格皱皱眉,不明白他在痛苦什么?:“我族又不是没有女人。”

“可是女人都是别人的老婆啊族长!”袁平悲痛极了,“剩下的是跑去当男小三,还是搅基啊?”

守门人同族之间手足情高于一切,胆敢在鲁格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争风吃醋之类乌七八糟的事,一定会被收拾得死无全尸,想来想去,难道只有千秋万代地孤独终老或者?掰弯自己?袁平突然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此时看见南山和褚桓就越发觉得不顺眼,袁平当即愤然投身去死去死团,没好气地对着褚桓说:“我说那个谁,差不多?了吧?注意素质,真?是一朵那啥插在了那啥上。”

南山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忍下躁动的心绪,松开褚桓,带着一点茫然问:“什么??”

褚桓表现出了一个老流氓稳定的心理素质,得瑟地看了袁平一眼,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他?夸你是朵鲜花。”

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时而会直起腰来望一眼远方,像一个简单而神秘的仪式。

远望是能给人带来力量的。

褚桓突然奇想,回?手抽出了一根箭,箭尖在族长权杖上燎着了,他?坐着没动,背靠弓弦,送身体拉开了半人多高的大弓,仰面而不倒,腰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箭指暗沉得苍茫无边的天空。

会挽弯弓如?满月——

那羽箭呼啸着冲上了最高点,又在完全烧尽之前落下,火光到处蓦地撕裂陷落地里可怖的阴影,影影绰绰地露出那被遮挡住的、真?正的长天一角。

而那支箭像一颗真?正的火种,在最黑暗的地方,瞭望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一段路相对艰苦,几个人虽然多少摸到了一点陷落地的规律,相互之间也在漫长痛苦的磨合中多了几分默契,但?陷落地也仿佛准备和他?们撕破脸了。

长途跋涉中,他?们遭遇了无数懵懂间被钉在原地的木头人,端是形态各异、众生百态。

同是陷在虚假的悲伤里,有些人大哭大闹、大喊大叫,有些人则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反复车轱辘话。而随着他?们渐渐深入,陷落地终于撕开了阴沉寂灭的假象,对外来者们亮出了暴躁的攻击性。

攻击他们的不是别的,就是那些被陷落地吞下去的人。

这时,褚桓关于陷落地的猜测,有两点得到了证明。

第一,被吞噬的人并不是被“它”吃掉了,而是由“它”豢养。

第二,“它”将这些人的意识困在某种情景里,是为了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他?们是“它”的帮凶、身体、武器。

走到了这一步,四人发现“是否唤醒这些被吞噬的人”已经不是什么?哲学问题了。

被吞噬的人就是陷落地攻击他们的工具,它养着这些人,敢情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触须,权杖一天短似一天,褚桓他?们逐渐落到了如?果不能唤醒这些人,这些人就会一直追着他?们打的境地里。

袁平被一条阴影追得丧家之犬一般,那蛇一样的阴影正是从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女人身上放出来的,随着他?们渐渐接近沉星岛,遭到的攻击也越来越花样百出。

那阴影一端扎根在女人身上,一端伸长,对袁平穷追不舍。

袁平回手将长刀燎过权杖上的火苗,力气太大,那火苗险些被他弄灭了,他?以脚尖为轴,转身横空一刀,狠狠地劈在那阴影上,阴影来不及退散,当空正中他含怒一击,登时分崩离析,袁平脸上却不见得色,痛苦地弯下腰冲着褚桓叫唤:“快点啊!你好了没有,喘……喘不上气,要?、要?憋、憋死……”

褚桓正努力地在别人都听不见的哭诉中寻找漏洞,闻听此言,心里暴躁地想:“娘的,一口气都憋不住,还在那瞎嚷嚷什么??”

鲁格不耐烦地拎过袁平,度了口气给他?。

袁平:“……”

就在阴影溃散的那一瞬间,仿佛“它”遭到了重创,褚桓听见女人的哭诉混乱了起来,机不可失,他?立刻爆喝一声:“哭个屁,你睁开眼好好看看,闭上眼好好想想,刚还说早年命苦男人死了,他?都死了十五年了去哪背叛你!谁给你灌输的莫名其妙的想法!”

那女人抽噎一停:“你……你是谁?”

联系乍一建立,空气中的窒息感立刻散了大半,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唯独袁平仍在七窍生烟地收拾他碎了一地的三观。

褚桓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一辈子没用到过的坑蒙拐骗全都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得到了升华。

解决了女人,四个人又熟练工似的对随即追杀过来的阴翳进行?了反截杀,褚桓重重地往一块大石头上一靠,看着那根只有原来一半长的权杖:“我们是不是已经快到沉星岛……”

他?话音没落,耳畔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褚桓警醒地一缩肩膀,猛地侧身让开,惊疑不定地转头一看。

只见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他方才靠过的大石头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串离衣族文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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