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剑气冲霄。
霍天青已经离去,如今在灵堂中的,是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
或许是严独鹤?金鹏王朝的旧臣,如今的峨眉掌门。据说当今七大剑派的掌门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可怕。因为他除了将峨嵋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之外,他自己本身还有几种很邪门、很霸道的功夫,至今还没有人看见他施展过。
西门吹雪对上独孤一鹤,即便是已和霍天青交手的独孤一鹤,胜负依然在五五之数。而独孤一鹤,有足够的理由杀了西门吹雪。
白弦不能赌,也不敢赌。
因为有些东西,但凡输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风吹白幔,灵桌上的烛光闪动,突然熄灭。
白衣人已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他雪白的衣衫上依然一尘不染,脸上也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他来到红衣少年身边,站定。
柔软的草地已被露水浸湿,白弦就坐在草地上。他并不仰头瞧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完全没有陪他坐下来的意思。
白弦轻轻开口,像是害怕打扰了这深重的夜色:“赢了?”
西门吹雪道:“我本不该赢的。”
白弦:“哦?”
西门吹雪冷冷道:“本是同归于尽之局,他的剑却偏了。”
“也许是独孤掌门念你年少英才,不忍埋没?……”红衣少年轻笑着站起来,迎着西门吹雪毫无波动的目光柔声道:“无论如何,这总不是件坏事。”
西门吹雪直直瞧了他许久,终于移开了目光。
风更冷,一盏孤灯在夜色中摇晃,西门吹雪就消失在灯光所不及之处。
一点细小的金芒自灵堂飞出,飞入了白弦的手心。
红衣少年拨弄着手中的金蚕,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被讨厌了?”
一个声音淡淡道:“西门吹雪本就不近人情。”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传来,无法辨别位置,在夜色中似有一股阴森诡谲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白弦不为所动,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他讨厌我了。十一,你觉得呢?”
光明所不及之处蓦然出现一个男子,黑衣黑发,整个人就像是阴影凝结而成。十一也叹了口气,道:“少主,你是男孩子。”所以就不要像女孩子一样纠结他到底有没有讨厌你这个问题了。
白弦摆了摆手,道:“十一,你还是这样无趣。”
天色已渐渐发白,草地上却更寒冷。
红衣少年倚着树干,忽然道:“现在他们都怎么样了?”
白弦问得不清不楚,十一却毫不迟疑道:“陆小凤见过霍天青后,和花满楼去找霍休了。峨眉四秀死了两个,叶秀珠去找过霍天青,孙秀青被西门吹雪救回。”
——他不说死去的两个女人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少主从不关注失败者。
白弦站直身体:“西门吹雪?”
十一显然很明白主子的心意,接着道:“孙秀青喜欢西门吹雪,并且已经告知了他,她身中毒针,余毒未清,西门吹雪将把她带往万梅山庄。”
红衣少年仔细回想这位孙秀青姑娘的模样,却发现自己对于闯进陆小凤澡堂的四个女人的样貌早已模糊了——他本就不习惯去记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白弦饶有兴味道:“孙秀青知不知道西门吹雪杀了苏少英和独孤一鹤?”
十一简洁道:“知道。”
对着杀了师父和师兄的人大胆示爱,该说这位姑娘是敢为天下先,还是不知廉耻呢?而且就西门吹雪那个样子,嫁给他岂不就是嫁给一把剑?若是这把剑解冻了,只怕威力也要大不如前。
有趣,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