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原本只是很轻很轻地在念叨,说到最后,忽然间语调一转,懒洋洋地喊了声:“阿甲。”
黑暗之中,只听“咔哒”一声,像是木盒之内的东西被合上的声响,忽然亮起一对碧绿色的冷光。
冷光折射,诡异冰冷。
不,确切来说,那不是冷光,是一对眼眸。
那双眼眸闪亮璀璨,流转着妖魅而诡异的锋芒,似乎在兴奋满足的笑着,就好像是心灵扭曲的杀人者在将活人肢解后那般疯狂,却也无声无息。
冥冥中,幽森森地升起一股阴戾血腥的冷意。
那双眼眸,会将人带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黑暗,阴戾,绝望,恐惧,还有血和死亡。
然而,随着那对眸光亮起,黑暗中响应式地燃起无数幽蓝色的鬼火,星星点点地遍布开来,如夜空星辰。
黑暗被照亮,沉寂在幽蓝色的光芒中,一个男人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出来。
男人黑衣黑帽,盘膝坐于六芒星祭台上,大半的脸庞被宽大的帽檐遮住,只露出尖削的下巴,轻轻扬起的勾人红唇。
他的四周是虚无的黑,或者说他根本就存在于一处仅仅只有六芒星祭台的虚无空间中,四周的鬼火跳跃燃烧。
他的身前已经不是巨大的八卦阵盘,是前方不远处漂浮的男童。
而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竟是属于那个男童。
男童大约七八岁的年纪,衣着光鲜明亮,样貌美丽妖娆,此刻正裂开嘴巴张扬无声地笑着,与眼眸相称,竟有几分让人心寒。
很美,很恐怖。
如此维和的感觉。
他就漂浮在男人的身前,与男人对峙,黑暗中,可以看到数条银丝穿过他的身体各处关节,盈盈发亮,居然是个傀儡娃娃,一个会咧开嘴巴大笑,眼睛会折射出噬魂寒光的傀儡娃娃。
男人似乎并不惧怕他,反而嘴角挑起的弧度越来越完美。
片刻,男人终于开启薄唇,幽幽地道:“阿甲,回去告诉你主人,她来了,剩下的事情叫他和他师兄自己看着办。”
傀儡娃娃得令,依旧张扬无声地笑着,却转过身子,如同风筝一盘飘出,飘向黑暗的尽头,只瞬间便没了踪影。
傀儡娃娃一旦离去,星星点点的鬼火无声熄灭,黑暗又重归黑暗。
黑衣男人的身影很快便被黑暗包裹,与黑暗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亦或许,他便是这沉沉的黑暗。
天地间,只听他似笑非笑地声音:“顾长月,让我们等待那一切慢慢开始吧,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呢。”
顾长月并不知晓同一时间自己竟被人惦记了,但就在最后一刻,她蓦然感受到一股阴戾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从床榻上站起来。
屋子外面已经是傍晚,天黑下来,只有八角宫灯透出亮光。
屋子内,木桌上的油灯继续燃烧,从白天到现在,灯芯都未有缩短一截,分明就是灵气燃起的异火,只要灵气不灭,火便永远不灭。
整间屋子在橘红色的暖光中有种简单而温馨的感怀。
小花在顾长月看不到的丹田中,怔了怔:“你是不是感觉到一股阴戾之气?”
顾长月冷静下来,点头道:“正是如此,那种扑面而来的感觉,就像是瞬间坠入地狱,血腥,阴森,绝望,但我似乎听到有个人在说,‘顾长月,让我们等待那一切慢慢开始’。”
她又合上眼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问小花:“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是有人故意捣乱还是什么?”
小花却摇头,道:“不,你别担心,无人捣乱,阴戾森冷原本就是我们鬼道的气息,至于那声音……哎,定是幻觉吧?”
“幻觉?”顾长月并不赞同,怎么可能是幻觉?方才那一瞬间明明就那么清晰,尤其是那迎面扫来的气息,不对,有问题。
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未曾开口前小花说的话,声音骤冷,哼道:“鬼宗不是覆灭了么?如何还会有鬼道气息出现在我等周围?你给我说幻觉?呵,如果是我的幻觉你又怎么可能知晓我看到了什么?我都还没开口你便提前发问了,小花,你有事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