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只没想到萧纵竟在?外头提起?她来,她的琴技是在?无量庵和晋元师太?学的,虽说师太?曾夸过她悟性极佳,乐赋天成,可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弹奏过,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水平。
毕竟家?里人?定然是夸她居多,纵然有瑕疵,也会被他们忽略过去?。
因?此当陈定方提起?要听她弹琴时,还是在?萧纵海口夸下的情况下,萧曼只其实有些不太?自信的。
“其实我的琴技并没有哥哥说的那般好,恐怕夫君听了会失望。”
“我其实也没听过几回琴,也听不出好坏。”
听到陈定方这般说,萧曼只才放心了下来,遂叫人?取来了琴,坐于院落的花荫藤架之下,替陈定方弹奏起?来。
萧曼只从?晋元师太?那学的琴,而?晋元师太?修的是禅,悟的是道,琴声中?自然带了佛性。
而?萧曼只身在?红尘俗世里,不能悟地如晋元师太?那般心如止水,琴声里自然没有佛性,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了几分精髓,再与自己的心境一?番结合,颇有幽然空旷之意,让人?闻之心静。
陈定方先前说没听几回琴,听不出好坏其实是怕萧曼只有顾虑才那般说的,昔年皇后便地大家?亲传,一?手琴技京中?无贵女敢与其争锋,也是靠这一?手琴技,得?圣上?看重,聘为正妻,只是如今皇后却很少再弹,没当年的心境,手法再是精妙,弹出来的乐曲也是一?片苦涩。
而?太?子承了皇后这身乐理?天赋,又有大家?悉心教导,琴技自然也是不俗了,周围人?为了奉承太?子,免不得?从?琴技上?讨好他。
是以陈定方没少听闻绝佳的琴技,只是琴声可闻心声,那些为奉承太?子而?来的,哪怕掩饰地再好,琴声里难免带着功利之态。
但如萧曼只这般令人?闻之心静,闻之忘俗的,却是头一?次。
一?曲终了,萧曼只见陈定方迟迟没有说话,以为自己弹得?一?般,一?般到还需陈定方努力想夸自己的措辞,便让人?将琴收了回去?,而?自己走到陈定方身边,与他并肩坐着。
“都说是哥哥夸大其词了吧,夫君实话实说便好。”
“我在?想还好你哥不懂夸人?,不然也不会让我这般意外。”
萧曼只不太?懂陈定方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到底是弹的好还是坏啊。
可陈定方却是没再说下去?,而?是轻挽着身边的佳人?,看着头顶花叶繁盛,绿意盎然,两相无言,却情浓意深。
等到了晚时,萧曼只粗略将账册翻了一?遍后,大致心里有了个数,正欲再费些功夫深看这些账册的时候,陈定方见萧曼只迟迟没回房,便过来将她带回了房。
“明日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若是被岳丈岳母还有萧兄看到你精神不济的样?子,定要怪我没好好待你。”
“只看了这么?会,又不熬夜,怎会精神不济呢。”可显然萧曼只没理?解到这只是陈定方带她回房的借口。
第二日起?身时,她确实是精神不济,可这精神不济却不是账册看的。
她没想到那册子会被陈定方发?现,不但发?现,还学册子里的人?,在?她身上?轮番行了一?遍。直到后半夜都不带停息。
更恼人?的是,他还把白日的事情又提了起?来,每当她不愿再来时,他都会拿这话堵她,“我可是不愿你近身?”
这般下来,她精神头能好才奇怪了。
不过今日到底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萧曼只怕爹娘久等,哪怕再是困顿,还是勉力起?了身。
而?陈定方却是精神头十足,一?副餍足的样?子,看在?萧曼只眼里别提多气人?了。
而?萧国公府阖府上?下都盼着今日,曼只今日便要回门,也不知她在?世宁伯爵府过的如何,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等世宁伯爵府的马车驶到街角时,门房便眼尖地看到,然后迅速通传进内府,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萧曼只下马车,看到萧国公府大门的时候,眼底有些微微发?酸。
等在?见到萧家?一?家?子亲人?后,眼眶的泪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萧夫人?见萧曼只眼底虽有些憔悴,但与女婿一?起?时情意浓浓的样?子,才放心下来。别的都是虚的,两口子感情好才好。
孔嬷嬷将在?世宁伯爵府的一?些事挑拣了同萧夫人?说了。
萧夫人?在?听闻大夫人?在?新婚第二日便把掌家?权分了些给萧曼只后,有些惊讶。
只是为娘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在?心疼儿女上?头的。
想到先前在?萧曼只眼底下看到的憔悴,萧夫人?有些心疼,“早知她婆母会早早将掌家?权分给她,我就该在?她未出阁的时候,多练练她的,这下忽然接过手,定然手忙脚乱,还好孔嬷嬷你在?她身边,我才能安心些。”萧夫人?说完,叹了口气。
大家?族都看重那掌家?权,可掌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就如萧国公府,人?口虽简单,但想要掌好家?,也得?费萧夫人?不少心力。
萧夫人?想到她刚掌家?的那会,虽然有萧老太?君在?旁指点,一?群忠仆忠心办事,可饶是如此,还是走过很多弯路。
世宁伯爵府的人?口比萧国公府复杂多了,且萧曼只初来乍到,府中?仆人?不定肯听命于她。
“依着老奴看,小姐应当是能撑起?来的。”孔嬷嬷想着萧曼只不过才用了一?日,便从?账册里看出侯府的大致情况,且看样?子小姐似乎已经有了对应之策,孔嬷嬷想过早接手掌家?之权,也非什么?坏事。
初初入府,在?府中?下人?还不了解你为人?处世的时候先行下手,震慑下去?,可比下人?对你了解深透,有应对之策后要有效得?多。
萧夫人?在?听到孔嬷嬷的宽慰之后,稍稍放了下心,“但愿如此吧。不过曼只即为侯府的长子嫡媳,也是迟早要立起?来的。”
“夫人?想通便好。依老奴看姑爷是爱惜小姐的,两人?感情宛若蜜里调油,只要有小姐的地方,姑爷的眼神就从?没有离开过。就算下人?敢行欺辱之事,姑爷也会护着的。”
“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定方是个好孩子,把曼只交给他我也放心。”
而?这会萧曼只正带着陈定方将萧国公府的后院逛了一?遍。
以往陈定方来萧国公府的时候,因?为身份是外男,是以内宅之地从?未踏足过。
不过如今他已娶了萧曼只为妻,这萧国公府的后宅他自然是能踏足的了。
萧国公府前身是前朝一?品大员的府邸,那位大员喜好攀附风雅,是以院中?建筑皆走江南苏氏园林的风格,一?花一?木都透着雅致。
第一?任萧国公随□□夺了天下,获□□赏赐了这座宅邸,萧家?几代人?下来,对院中?原本建筑并没有大修大改,是以还保留原本宅邸江南苏园雅致精巧之风。
想来也只有这般精细的园子,才能养出这般雅致通透的美?人?。
而?萧曼只初次回娘家?,心中?自然愉悦不已,这会不免将院中?所?有事物,都同陈定方讲一?遍才好。
“那里原本有个秋千,因?为我小时身体不太?好,不能像别的孩童那般到处玩闹,所?以哥哥便替我做了一?个秋千,供我解闷。只是后来经了年岁,慢慢腐朽,才将它换了下来。”
“这梨树是我十岁的时候种下的,虽然出力的都是哥哥,我只挖了一?会土就累得?不行。”
听萧曼只讲她在?这院中?的回忆,陈定方似有陪她再经历了一?会她过往的感觉。你以往的人?生虽无我的身影,可余生相伴,定然有我。
……
“前面便是我住的院子了,走,我带你进去?。”
陈定方跟着萧曼只走进她出嫁前的闺房,浅碧色的纱幔在?微风透过纱窗的吹动下泛出绿色波纹,妆台前的长颈瓶中?斜插着一?支枯梅枝干,床头的香囊散发?出淡淡幽香,房间保持着萧曼只出嫁前的原样?,连木梳的摆放都是照着她的习惯来的。
陈定方在?见萧曼只的情绪在?进入她闺房后便变得?有些低沉,想来是触景生情了。“日后我带你常回来便是。”
“哪有出嫁的姑娘还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不过有夫君这句话便够了。”萧曼只浅笑着,眼中?带着点点神采。
而?还没等两人?浓情蜜意一?会呢,便被萧纵的忽然闯进给破坏了个干净。
“今天小妹回门,我就知道你会同她一?起?回来,酒早就准备上?了,今天不陪我喝个尽兴我可不让你走。”
“哥哥。”哪有三朝回门,舅兄拉着妹婿胡乱喝酒的。
“小妹,你可不能一?嫁人?,心就偏了。不过你放心,我尽量不灌醉他便是。”反正他说的是尽量,要真把人?灌醉了也不关?他事。而?且就陈定方这酒量,想灌醉他都难。
眼见着陈定方被萧纵拉走,萧曼只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反正也只今日,便由着他们去?吧。
等两人?该回去?的时候,萧纵是被人?扶着来送萧曼只两人?的。
而?陈定方却是气定神闲,除了身上?有些酒气,全然没有喝醉的样?子。
等上?了马车,萧曼只有些好奇陈定方是怎么?在?不把自己喝醉的情况下把萧纵给灌醉的,要知萧纵的酒量也不浅,想灌醉他可没这么?容易。
“一?直都是他在?抢我杯中?的酒,我都没喝几口,又怎么?会醉。”想到萧纵当时的措辞,陈定方就有些好笑。“你抢我妹妹,我抢你酒喝。”
“你兄长,其实是最舍不得?你的。”
“我小时体弱,哥哥从?小便很护着我,不过他也是肯定你,才没把你灌醉。哥哥就是这么?一?个人?。”
萧纵嚷嚷说要灌醉陈定方,也只是嘴上?痛快,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哪有三朝回门把妹婿灌醉的道理?,倒是出门了也不好看,但吓唬还是得?吓唬的,于是酒都他喝了,醉也就他一?人?醉了。
不过这也得?是萧纵看得?上?眼的人?才有的待遇,要换一?个,他管你好看不好看,还巴不得?你不好看,非得?灌到你找不着家?门才好。
待回了世宁伯爵府,自是要先去?大夫人?那里知会声的。
而?待萧曼只到了喜寿堂,却有其他人?在?。
来人?是二房的二夫人?,她这会来,是听说大夫人?将掌家?权分了萧曼只一?部分,过来探听消息的。
在?得?知大夫人?确有将掌家?权全数交给萧曼只的想法后,二夫人?不免上?起?了眼药。
“我说大嫂,哪有新妇刚入门,婆婆就把掌家?权痛快给了的道理?。别家?婆婆都恨不得?把掌家?权握自己手里才好,这她要是仗着手里头有管家?权,倒时不给你脸,你这个做婆婆的规矩往哪立。”
大夫人?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妯娌,是宁可自己不得?好,也不让别人?好的茬。
如今侯府已经分家?,她掌家?权交给谁都轮不到他们来置喙,可他们偏偏心中?没半点数,都分家?了还想来分杯羹,以往他们从?侯府拿走的都是些小头小利,想着到底是侯爷的胞弟,大夫人?也随着他们去?,可侯府掌家?权,二房三房却是半点插话权利都没有的。
大夫人?心中?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和二夫人?打起?了太?极。
二夫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偏偏大夫人?愣是没个准信,恰巧这会萧曼只回门归来,前往喜寿堂来拜见大夫人?,二夫人?见人?来只好收住了话题。
萧曼只一?进屋,见二夫人?也在?,便道:“二婶也在?啊。”
二夫人?前头刚还同大夫人?上?萧曼只的眼药,这会看萧曼只也有些不自在?,应了一?声后便没再说话。
不过后来一?想自己可是长辈,她一?个晚辈,自己心虚什么?,便又变了嘴脸,阴阳怪气道:“听说大嫂刚将掌家?权分给了你,也别怪你二婶我多嘴,你到底还年轻,又是新进门的媳妇,这不懂就该多问,可别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行,照着自己瞎弄一?气,倒时弄的一?团胡乱可就不好收场了。”
二夫人?这话听着让人?颇为不适,但萧曼只听完神色未变,反倒冲二夫人?笑笑道:“二婶说的是,曼只年轻资历尚浅,很多事情自然得?虚心求教。索性有婆母在?旁坐镇指导,我们这侯府啊才不会一?团乱,二婶你说是可不是?”
二夫人?岂会听不出萧曼只暗里的意思,是在?说如今侯府已分家?,你这个二房的别插手到他们侯府里头来。你二房站在?可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
二夫人?没想到这新妇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本以为空有长相,内里定是个草包,本以为好拿捏,没想到却是个硬骨头。
二夫人?可不能就在?一?个小辈面前落了下风,本想再说上?几句,可一?旁的大夫人?却不是死的。
怎样?教导媳妇是她的事情,你一?个二房,手未免太?长了些。
“祥哥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思量着也该帮他张罗起?亲事来了,你那可有中?意的,要没中?意的,我这倒有几家?闺秀,家?世条件皆可配祥哥儿。”
祥哥儿是二房长子,只比陈定方小上?两岁。二夫人?对自己长子的婚事自然万般上?心,人?选是有的,正是她娘家?侄女。
可这会听闻大夫人?打算插手祥哥儿的婚事,心中?自是老大不乐意了,她可不觉得?大夫人?会那么?好心,会有什么?好的闺秀安排给祥哥儿。
而?且她想着我儿子的婚事,你一?个做婶婶的有什么?资格插手进来,听到大夫人?的花,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这倒不需要大嫂操心了,人?选我已经拍定了。就是这下聘……大嫂,你看若不由侯府出面,也有面子些不是,到底一?家?人?,这点忙,大嫂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若真由侯府出面,这聘礼也当由侯府出了,你儿子娶妻,侯府出聘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萧曼只先前没见识过二夫人?的嘴脸,这会被惊到不知该怎么?形容她了才好。
世上?怎会有人?有把厚脸皮,行进地如此轻松随意还毫不心虚的态度。
大夫人?却是见怪不怪了,二房三房的脸皮有多厚,她这些年可没少见识过。
动不动拿亲兄弟挂嘴边,熟不知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他们还早就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