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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五)(1 / 2)


自欺欺人的重重迷雾之后,那张窒息的脸,终于无遮无拦地露出了?尘封的真相。

费承宇把金属环的另一端扣在女人削瘦的脖子?上,蹲下来,非常轻柔地问他:“宝贝儿,密码是谁给你的?”

男孩惨白的面色就像是鬼气森森的陶瓷娃娃,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曾经那么?懦弱,那么?无力?,四肢全是摆设,他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也?走不出别人的囚牢。

“你听见什么?了??”费承宇带着腥味的手穿过男孩的头发,“好孩子?不应该偷听大人说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费渡记得那个愚蠢的男孩下意识地摇了?头。

为什么?要摇头呢?费渡想,如果人能?回溯光阴,能?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那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把那个男孩的头拧下来。

世界上一切深沉的负面感情中,对懦弱无能?的自己的憎恨,永远是最激烈、最刻骨的,以至于人们常常无法承受,因此总要拐弯抹角地转而去埋怨其他的人与事。

费承宇看见他这轻微的摇头,然后笑?了?,指着地上滚了?一身玻璃渣的女人说:“孩子?都不是故意犯错的,如果犯了?错,肯定就是不怀好意的大人引诱的,那我?们来惩罚她好不好?”

费渡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可他还是被迫看见了?,她的眼神?如往常一样黯淡、麻木,像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那天步履轻快地亲吻他的,仿佛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费承宇冲他招手,可是费渡不住地往后退,退得那男人不耐烦了?,他就直接合上了?套在男孩脖子?上的金属环——两个环扣,扣在两个脖子?上,一端紧了?,一端才能?松一点,而控制权,就在小费渡苍白无力?的手上。

他只要攥紧拳头,就可以从难以承受的窒息感里解脱出来,而这个动作,在无数次的反复加强和训练中,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反射。

为什么?他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进入地下室的?

为什么?他要模糊和他妈妈有关的一切记忆?

为什么?他梦里的女人总是充满怨恨?

为什么?那张窒息的脸可以安插在任何人身上,随时搅扰他的睡眠?

“费渡,费渡!”

费渡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被骆闻舟猛地摇了?摇,费渡倏地回过神?来,随即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他呛咳得喘不上气来。

骆闻舟没想到自己两句问话居然问出了?这么?大的反应,一时被他吓住了?,听这个撕心裂肺的声音,骆闻舟怀疑他要把肺也?咳出来,忍不住去摸他的喉咙,谁知才伸手轻轻一碰,费渡就激灵一下,猛地推开?他,脚下踉跄两步,狼狈地跪在倒了?一地的茶几茶杯中。

有那么?一瞬间,骆闻舟觉得他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珠里闪过了?近乎激烈的阴影,像是被封印了?很?多年的妖怪,见血而出。

骆闻舟屏住呼吸,小心地跟着费渡蹲了?下来,心惊胆战地冲他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宝贝儿,是我?。”

费渡眼尾的睫毛比其他地方要长一些,略微被冷汗打?湿,把那眼角描绘得格外漆黑修长,像是刀尖刻成的。那眼神?也?像刀尖刻的,定定的在骆闻舟靠近的手上停顿片刻,费渡的魂魄好似方才归位,他略微垂下目光,任凭骆闻舟的手放在他肩头。

骆闻舟轻轻地捋着他的手臂,感觉平抬都懒得抬的手臂肌肉绷得厉害:“跟我?说句话。”

费渡张了?张嘴,嗓子?里泛起一阵血腥气,没能?出声。

“那我?……”骆闻舟有些不知所措,随即,目光落在费渡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他脱口而出了?一句,“我?亲你一下总行吧?”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挺不像话,然而不便往回找补,干脆自作主张地抓住费渡的胳膊,把人拉过来,在距离对方极近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看着费渡的眼睛,那瞳孔似乎微微放大,随即仿佛是认出他,很?快又挣扎着强行平静下来。

骆闻舟叹了?口气,在他额头、鼻梁和嘴唇上逡巡了?一圈。

费渡合上眼,把急促的呼吸压得极低、极缓,他习惯于这样,永远内敛,永远克制,永远并不关心自己有什么?感受,而是通过别人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应该怎样。

他甚至试着向骆闻舟笑?了?一下,笑?得骆闻舟更加心惊胆战。

“费……咳,费承宇带来一个人,进门后直奔地下室,来得太快了?,我?妈试着拦了?一下,但是没成功,”费渡声音沙哑地说,“我?听见动静,听见他们说话,又一次迅速把所有东西归位,躲进了?那个橱子?里,以为这回也?能?混过去,但是疏忽了?一点。”

“什么??”

“我?碰过他的电脑,费承宇伸手摸,发现他的笔记本?电脑是热的。”

骆闻舟心说这怎么?跟谍战片似的,他摩挲着费渡的手腕,轻声问:“你想起来了??”

“我?只有十岁,费承宇不相信密码是我?弄到的,那天我?妈又试着在地下室外拦了?他一次,所以费承宇认为,是她撺掇我?去翻地下室的,她不再‘听话’了?。”费渡按住自己的喉咙,似乎又想咳嗽,随后强行忍回去了?,“当着外人的面,自己养的宠物居然造反,那天费承宇很?生气,差点杀了?她。”

“当着外人……和你的面?”骆闻舟轻声问,“你是因为这个,才忘了?那一段记忆的?”

费渡不想骗他,但是也?不想对人提起,因此没接话,生硬地扭转了?话题,他说:“费承宇带回家的人很?高——费承宇身高超过一米八,那个人比他还要高小半头,有三四十岁,戴着一副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痣,我?只见过这个人一次。”

骆闻舟心里堵塞着一千个问题,听了?这话也?只好先让它们一边排队去:“戴眼镜,眼角有一颗痣,你确定?”

他说着,匆忙摸出自己的手机,没顾上看那一打?未接来电,调出一张手机拍的档案,放大了?上面模糊不清的一寸照片:“是这个人吗?”

费渡看见照片旁边的简历上标得清清楚楚的“范思远”三个字。

“我?在档案里就翻到这一张带照片的,偷拍下来了?,”骆闻舟略微一顿,“等等——你不是见过参与画册计划的人名单和详细资料吗?连老杨女儿上哪个小学都知道,你没见过范思远的照片?”

“没有,”费渡缓缓摇头,心里却?飞快地转过无数念头,“没有——那份资料里有张局大哥的详细信息,陆局未婚妻的工作单位,甚至潘老师父母的住址……但是没有范思远,这个名字好像只在介绍画册计划牵头人的地方提到了?一笔。”

也?就是说,当年的内鬼给费承宇提供的材料里,只有关于范思远的部分是一切从简的!

“你说那是冬天,”骆闻舟追问,“你确定是这个季节吗?”

“确定,我?放寒假。”费渡抬起头,“范思远什么?时候‘跳海’的?”

“阳历年前,”骆闻舟干脆坐在了?地板上,“也?就是说,范思远当年真的没死,还和费承宇有联系!”

那个组织收集了?无数像卢国盛一样穷凶极恶的在逃通缉犯,而范思远当时也?是在逃通缉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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