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拂拂拥着被子,甜笑道:“我有些睡不着。”
只听鹿柒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轻而长,无奈中藏着温柔。
“扑哧”一声,她点燃了烛火。
鹿柒站在屏风外问:“怎么了?你这几日似乎都不太精神。”
季拂拂自然信任鹿柒,可她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轻易将顾织的事和盘托出。
她道:“想起从前的事了。”
鹿柒沉默了一会儿。季拂拂听见她绕着摆着烛火的小桌走了几圈。
然后她吹灭了烛火,转过屏风,掀开帐顶,坐在了季拂拂身边。
她分明是从外面进来的,身上的寒气却消弭得很快。
季拂拂疑心她是用了内力。
师姐披散着发。那发黑亮顺滑,直直地垂下来。
季拂拂便有些想笑,嘴角不住地向上扬。她伸手,抓住师姐的发,绕了两圈。
或许只有一圈。
因为师姐已经将她的手抓住放回被褥里了。
“唔……”
季拂拂眨了眨眼。
由光明重归黑暗后,她再次失去了那对颜色的细微感知力。鹿柒的面容在纱帐朦胧的影中显得越□□缈了。
“师姐。”季拂拂向里侧挪了挪,“来,躺下!”
她自己被那块冰凉的地方冰得又清醒了几分。
鹿柒揉了揉她的耳朵。
“拂拂,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睡吧。”她淡淡地说道。
可在季拂拂眼中,这不过是师姐在故作推辞罢了。
“小时候我日日同师姐睡在一处,感情好得像一个人似的……怎么如今却要生分了呢?”
她生怕师姐不同意,故意装出哭腔,听着可怜巴巴的。
“……这不一样。”鹿柒的声音停了停。
“睡吧,睡吧。”她劝道,却仅仅只是抚着拂拂的柔软的发。
季拂拂又说了些什么。
可师姐似乎拥有着令她平静下来的不可思议力量。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季拂拂终于熬不过去,陷入了梦中。
*
醒来的时候,屋中空无一人。
季拂拂躺了好一会儿。
她没等来叫她起床的师姐,却听见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四面八方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有很多人的声音,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季拂拂听得很清楚。
她疑心自己的病又犯了。
穿衣出门。
一穿过院门就有同门迎过来。
“小师妹,怎么穿得这么少?”憨厚的师兄脸上堆着笑。
季拂拂也笑:“穿得够多啦,是我进来瘦了,故而显得单薄!”
那师兄摇摇头,无奈地笑起来。
“拂拂,我想起来师父托我去青寰师叔那取药,我怕一个人搬不过来,你也一起?”
季拂拂听了,点头道:“这自然是好的。”
她心中却有些困惑。这师兄怎么搬东西不找力气大的师兄弟,偏偏叫自己这个没什么力气的?且她急着出门,并未仔细梳洗。青寰师叔生得仙人一般,若是急急地去了,她岂不是也在美男子面前丢了颜面?
那师兄不给她犹疑的机会,拉着人便往一旁的山道上走。
却听外院一声破空的鞭响。
季拂拂的脚步一顿。
那师兄尴尬地回过头来,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拂拂问他:“师兄,可是师父在处罚犯错弟子?”
师兄勉强点了点头。
“是何人——”
季拂拂突然就想明白了。
这个时辰,又在她的院前,自然是打得在她院里的人。
她赶忙奔向声音的源头,却见一群穿着苍青色服饰的弟子围成一个半圆。另一边则是师姐跪倒在雪地里。师父手中握着鞭子,气得喘着粗气。
“你!你知不知错!”
师姐只是垂着头。
季拂拂听她恭顺地说道:“徒儿知错,单凭师父责罚。”
师父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气。俊朗的脸上满是阴霾,显然是气得狠了。
季拂拂连忙跑过去,问:“师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您要鞭打师姐?”
她茫然地跑过来,想要上前护着师姐,却又怕因此惹怒师父。
可惜事不如她所愿。
师父见到她懵懂的样子,又是一鞭。
力道益发地重了。